今夜的风格外大,以至于欧阳文桦的贵君辇刚下落,里屋的宫人便抱着毯子迎了上来。
“欧阳贵君,陛下今夜翻了景仁宫正殿的牌子,正坐在屋中等您呢。”
那宫人将毯子披上他的身子后,笑盈盈的走到了一旁,“您再不回来,咱家可要急坏了。”
欧阳文桦闻言,黯然的双眸顿时便泛起了一丝光亮,“陛下来了?”
迎面来的冷风实在有些刺骨,他不自觉便围紧了肩上的毛毯,抬腿向前走着,几乎是有些急不可耐的迈入了宫殿。
秋意正浓,夜里已是烧起了炉火。宫殿内暖烘烘的,墙壁上泛着暖色的光影,那光影与灯盏明亮的光线交缠着倒映在墙面上。
枫妄卿抱着手中的茶杯坐在桌前,她身着寝衣青丝微垂在腰间,白皙的手指轻抚着手中的书页,在听见殿口传来的动静后,随之抬眼望去。
许是方才赶路过于匆忙,欧阳文桦脸侧的发丝被微风吹乱,身上那一条毛毯略显滑稽的披在凌乱的衣襟上。他骨节修长的手指托着毛毯,另一只手撑着宫殿的门,口中还在喘着气。
“参见陛下。”
他上前一步,垂眼俯身行礼。
“这么急做什么?”
枫妄卿轻笑一声,放下了手中的书卷。她站起身后缓步走向有些不知所措的欧阳文桦,眉眼带笑的接过了他身上的毛毯,“朕只是政务处理完了便来早了些,不是你怠慢了朕。”
她顿了顿,牵过了他微凉的手,“这么晚了,你去哪里了?”
欧阳文桦被她牵着坐到了桌边,他望着她温和的眸子,轻轻回握着她。他眼底闪过了一抹复杂的情绪,望着那双温和的眼眸,他犹豫片刻还是轻声开了口。
“微臣...从前从欧阳府中带入宫的随从几日未回宫...”他微微垂眼,纤长的睫毛掩去了眼底那一丝黯然,“听景大人说御花园的湖岸浮起了约莫沉湖三日的尸体,微臣有些慌神,便想瞧白日里会不会有其他宫的侍君认尸,微臣...只是留个念想罢了。”
欧阳文桦不自觉就握紧了她的手,他的手指轻轻颤抖着,根根分明的眼睫遮挡着眼底波涛汹涌的情绪。
“可一整日都没有侍君认领尸身的消息传来,微臣听闻今夜要将其葬在宫外,便想前去确认。”
枫妄卿语气带着些心疼,眼底却未起一丝波澜,饶是炉火光线实在柔和,才令她此刻有些生硬的眉眼瞧着有几分怜悯之意。
“可确认下来了?”她轻声问。
欧阳文桦眼中有痛苦,他面色有些惨然,却强撑着维持着面上的笑意。他抬眼与她对望着,声音有些发颤,微微一颔首。
“...是他。”
枫妄卿轻叹了一口气,她抬手将他拥入怀中,一边轻抚着他的背一边柔声安抚着他有些不安的情绪,“许是夜里无光,不小心失足落入湖中,你也不要太过伤心。”
“虽只是从府中带入宫中的奴才,可到底也是从小便侍奉在微臣身侧。微臣没了家人后,看着他也时常能想起往日在府中的儿时时光......”
欧阳文桦察觉到自己情绪有些失控,他缓缓深吸一口气,心中担心会在不留神中伤到枫妄卿,便默默抽回了手。
枫妄卿抬手抚着他的脸颊,望着那有些湿润的眼眶,她微微俯身吻了吻他的唇角。
她也不知该如何出口安慰,便继续拥着他轻轻吻着他的唇。
“欧阳文桦,你还有朕。”
语落,枫妄卿牵着他的手入了里屋,许是想转移他的注意力,她抬手便把人推倒在床榻上,随即吹灭了桌案旁的烛火。
欧阳文桦只感觉屋内顿时陷入一片漆黑,那娇软的身子便在下一刻压到了他的身上。她温热香甜的气息萦绕在鼻尖,不安的情绪也逐渐被抚平,紧接着被另一阵灼烧之感替代。
枫妄卿垂眼吻着他的唇,伸手摁着他的手腕,察觉到逐渐滚烫的一处,她垂了垂眼,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便被欧阳文桦挣脱开手。
他攥着她的腕子,身子微微一偏转,便将人反压在了榻上。
欧阳文桦用发烫的脸颊轻轻蹭着她的颈窝,声音暗哑却又闷闷的,“陛下,你是微臣的家人对不对。”
枫妄卿想要抬手摸他的脑袋,奈何手腕被他紧紧按在榻上,她无奈的抿了抿唇,只能轻声安抚道:“对,朕会一直是你的家人。”
欧阳文桦默了半晌,继续吻着她白皙的脖颈。枫妄卿只感觉脖颈处传来一阵湿热的触感,散乱的衣襟也好像被打湿。
他一边动情一边偷偷流泪的模样令人心疼不已,枫妄卿眼底情绪复杂,却不知该如何继续开口安慰了。
欧阳文桦的吻落在了她的锁骨处,他极其小声的吸了吸鼻子,炙热的吻突然就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他微微仰头凑到了她的耳畔,一滴滚烫的泪水砸入了她脸侧的枕头中。
枫妄卿眉头轻蹙,有些担忧的抬眼望向他。
“陛下...”
欧阳文桦哑着声音,眼底满是依赖,“从今往后...微臣只有你了。”
枫妄卿默了默,偏头吻住了他的薄唇。
此时言语轻如鸿毛,她只能用行动安抚着他的情绪。
床帘微微颤动,垂落的红纱上绑着的流苏碰撞发出极有规律的轻响,清脆的响声与温热的吐息交杂到深夜。
约莫两个时辰后,枫妄卿从欧阳文桦的怀中坐起了身。看着身侧熟睡的男人,她的目光轻轻描绘着他精致的五官,看着他眼角若隐若现的泪光,她抬手轻轻擦去了那半点湿意。
枫妄卿穿好了衣裳便走出了景仁宫,一片月色下,等候在殿口的景逸身形如树,在瞧见她的身影后默默上去为她披上了外袍。
她抬手轻抚去了袖口的褶皱,目光淡漠。
“备辇,去地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