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给尹侍郎赐座。”
枫妄卿的声音不温不火,对尹穆弦的态度更是令旁人难以琢磨。
尹穆弦薄唇微张,他眸光微闪,好似想要说些什么。
可当看见枫妄卿眼底的玩味时,他抿了抿唇,又垂着眼帘沉默了下来。
他背影有些落魄,被吹出悠悠笛音的笛子也是堪堪无力的攥在手中。
从前那个逍遥自在站在枫妄卿身侧与其侃侃而谈的王爷,尹穆弦自己都看不见了。
经此一战,不复再见。
那身着淡色衣装面色苍白的男人,朝那高高在上的女帝垂头再次行了礼。
“谢陛下。”
封沉寒将手中的茶杯轻轻放置桌面,难得抬眼多看了尹穆弦一眼。
那一眼情绪颇为复杂。
而下面的侍君瞧了一眼尹穆弦,又偷偷扫一眼封沉寒,面上皆是掩盖不住的感慨之色。
一个是封霏国的太子,一个是秘尔国的王爷。
如今封沉寒能坐在高台之上,尹穆弦却只能沉寂于人群之间。
同为他国尊贵之躯,一个淡漠暮然于空,另一个垂眼卑如蜉蝣。
而这曾经的王爷,真的甘心吗?
“君后会觉得朕过分吗?”
枫妄卿察觉到了身旁人的目光,她轻笑着垂眼抿了一口茶水,悠悠转眸望向面色微滞的白沐臣。
“陛下还真是...”白沐臣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他唇角笑意微微收敛,温声道:“他越是骄傲,陛下便越想将他踩在脚底。若他愿死而不肯从,陛下可会如他的愿?”
“他曾对我有恩,朕不会杀他。”
枫妄卿眸色冷了几分,“可朕是帝王,他既然是敌国王爷,朕便念不得这恩情。”
所以她将他安置在了西苑偏殿。
那地方说是仍在后宫归属范围之内,却称得上是极其荒凉。
对于一个曾经有妃子暴毙惨死的寝宫,众人皆是避而不及,恨不得绕着道走。
她将他关在那暗无天日的偏殿中对他不闻不问,整整三个月,他都是一个人面对着那一扇冰冷的木门。
她在逐渐消磨他的心智。
那原先逍遥自在富贵滔天的王爷,如今只能靠着看那从门缝中悄然溜走的阳光消磨度日。
尹穆弦快疯了。
枫妄卿却不想把他逼疯,她只想让他卑微的屈身在她的裙边活着。
慕尚言便是她的棋子。
在她面前时,他是温顺乖巧摇着尾巴的小狗。
而在旁人面前,他是随时都在撕磨着狼牙的恶狼。
枫妄卿并非不知情。
她在利用这所谓的兄弟,她要让他们互相残杀。
她便是要让对秘尔国翻盘仍心怀希翼的尹穆弦明白,在玄安只有讨她欢心,才有活下去的可能。
“白沐臣,你会觉得朕冷血无情吗?”
枫妄卿有些自嘲的扯了扯唇角,那双撩人的眼眸看似在望着台上翩翩起舞的舞姬,细看才能发现她在走神。
白沐臣将她面前的茶杯移开,微微抬腕为她倒了一杯酒,“如今身在这个位置,微臣倒希望陛下能一直无情下去。”
他一顿,清嗓扬声开了口:“陛下心中有事,不能纵然欢享此时之乐,众位侍君若以自身才艺换陛下一笑,本君自然重重有赏。”
那道温润的话音刚落,另一道微哑低沉的嗓音便又响了起来,“微臣加赏一箱黄金。”
众侍君本就唏嘘不已,闻言更是有些讶异的随声而望。
见封沉寒朝自己微微颔首,白沐臣微微一勾唇,淡淡收回了目光。
枫妄卿瞬间有些无语。
那一箱黄金给她,她明明能笑的更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