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只是轻薄薄的一张信纸,枫妄卿却觉得那一字一句之间分外沉重。她一时心底情绪万千,缓缓叹了口气后,将手中的纸张小心翼翼叠好后放回了木匣之中。
她垂眼打量了几秒那不太好看的木镯,面上虽带着一抹嫌弃,却默默戴到了自己的手上。
匣子中还有一小张纸被塞在角落中,枫妄卿心下觉得奇怪,抬手将那张纸给捏了出来,望着这会又变回熟悉潦草字迹的纸条,她怔了怔,没忍住轻笑出了声。
倒也真是难为他还一笔一画认认真真写下了那么长的一封信。
“此物是微臣为陛下亲手打造的暗器......”枫妄卿目光一顿,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了自己已经戴上手腕的木镯,“暗器??”
难怪景逸肯将他的木匣送来御书房。
枫妄卿放下了那张纸条,又开始重新研究起木镯来。
这会儿她已经不再将此物当做饰品赏玩了,目光细细打量着,当手腕微抬对准光的方向时她才看清楚了那里有一处小孔,而那看似有些潦草的花纹实际上是一个暗扣,只要将暗扣拨开,便会发现一处微微凹陷的木按。
她又认真的看了一眼那张纸条,在确认了那细孔便是攻击之处时她挑了挑眉,眸底闪过一抹惊羡。
重新翻开木匣,当她拨开铺在底面那一团布料,竟发现了那底面铺满了一盒又一盒小小的木匣,而打开那些小的木匣时,映入眼帘的是盒盒满满当当的锋利短刺,而一旁是一块比木镯微微小一点的木块,看上去像是换取短刺之物。
她当即便是想试一试这所谓的暗器,轻轻抬手后对准了桌上那一盘点心,另一只手按下木按,一根短刺便瞬然飞向中间的糕点,然后又稳稳的扎入了墙内。
枫妄卿快步上前,只见那根尖锐的短刺深深卡在墙中,而墙被刺中的一小圈内竟有隐隐即将破碎之感。
那短刺前端异常尖锐,刺身也是坚硬无比,枫妄卿就这么盯着墙面,眼神还带着一抹期待,而不出她所料,下一瞬那一小圈便裂开随即掉裂在地上,墙上便多出来了赫然一个洞。
倘若这短刺扎入敌人的头颅,定是当场便会被要了性命。
“......”
枫妄卿一时不知该怎么夸赞夏锦晟。
原来数些天不见他,他是在将军府里闷声为她打造这只木镯。
她就说夏锦晟怎么突然开窍了,终于不再像儿时那般送些蚂蚱蛐蛐。
但比起那些官员送来的珠宝首饰,她更喜欢夏锦晟亲手做的这只镯子。
枫妄卿见墙面已经逐渐开始有些破裂,这才想起她登位后还没来得及重修御书房,这御书房已经经过三代帝王之手,本就该微修一番,只是她一直忙于政务,将此事忘却脑后了。
随即,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又对着上方“唰唰”来了两刺。
不过两秒,墙上便又多出了两个洞。
方才还有些烦闷的心情此刻便一消而散,枫妄卿若有所思的打量着墙上那些小洞,即便语气很是赞赏的微微颔首,“不错,明日让景逸修一下墙便好。”
刚送完慕尚言此刻在御书房门口的景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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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尚言看着宫殿内与半年前毫无变化的装饰直发愣,那桌面没有一丝灰尘,卧房内更是干净整洁的挑不出一丝毛病,应当是被人按时打扫过。
姐姐没有打算将他一直丢在隋安城。
他眸光一闪,便快步上前走到了窗边,那木窗被他缓缓推开,远远望去便是长春宫的后院。
也不枉他当年那么费劲的求来这座宫殿,这才能一直看见姐姐。
只是姐姐现在不住在长春宫了。
他此刻面色已经好了许多,瞧上去也不再是那副病弱的模样,慕尚言淡淡抿了抿唇,即便冷眼看向身边的随从,“封霏国那边安排的怎么样了?”
“回主子的话,已经安排妥善,封霏国二皇子已经准备向玄安再次宣战。”
“到时候两国相争,战后已是残败之躯,您回国之时便能成为三国之君。”
所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慕尚言薄唇微勾,眼神执着的盯着窗外的长春宫宫殿,“不错,再将封沉寒身边的岳嬷嬷被关押的消息传去封霏国,这消息一定要一点不漏的传进封赫的耳中。”
他淡淡收回视线,语气不温不火,“封赫愚蠢至极,定然能上钩。”
或许封沉寒是一个势均力敌的好对手,但眼下姐姐已经将他锁在玄安后宫,自然是不比从前身在封霏之时。
这管辖封霏国的人便只剩下了封赫与封霏王。
但这消息只传给封赫便也够了。
封霏国就三位皇嗣,封霏王是个个都重视无比,封赫的手中也有封霏国五分之一的兵权,这兵权不论多少,只要封赫出手了,封霏与玄安都难逃一战。
慕尚言蹙了蹙眉,感受到原毫无波澜的屋顶传来的气压后,他连忙抬手淡淡望向身边的随从,示意他不要开口讲话。
下一瞬,他便变了脸色,又开始掩唇咳起嗽来。
那随从也是明白了他的意思,连忙换上担忧的口吻,还从桌上端了一杯水递给他,“大人还是先养好身子吧,不要再担心玄安之事了,陛下定能处理好的。”
慕尚言眼中流露难色,他虚弱的接过了那一杯水,即便很是困难的抿了一小口,他语气中带着隐隐的无力,那双清澈的眼睛中更是满满的忧色,“我如何能不担心,眼下玄安边境不断有封霏之人来犯......咳咳咳!”
那抹气压一凝,见屋内只剩下咳嗽之声,半响后便离开了屋顶。
慕尚言也懒得装下去了,将手中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后,漆黑的眼眸慵懒的微抬,虚弱的声音带着隐隐笑意,“姐姐果然很关心我。”
随从全当耳不闻,只是默默的站在他的身侧,“主子,这毒药明日还要服吗?”
“当然。”慕尚言握着杯子的修长手指逐渐用力,他又缓缓偏眸望向窗外的景色,眼底笑意更甚,“不然如何让姐姐心疼我?”
给封沉寒下毒是虽在计划之中,可他死没死对慕尚言来说都没有差别,毕竟此毒只是为了挑拨两国之间的关系。
可眼下回京,慕尚言倒真的有些希望这避子汤被封沉寒喝下。
“姐姐......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