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夏大陆还正处于中秋时分,西大陆的北方土地却早早地进入了漫长的冬季,北国的寒冬令人讨厌,因为在这个时候旧世界的穷人们会生活得更加艰苦,只能依赖于老旧得设施,领着微薄的薪水来勉强度过冬天。
在北部联盟国,尖端的科技都高度集中在靠南的城市,据说那里可以造就人间的一切美好,在满街的广告语上被人亲切地称为“新世界”,而设施老旧,技术几乎停滞的北方,则被人称为破旧的“旧世界”。
黄昏时分,寒风从南而来吹过大地,在连接着自北向南的路上,一列列破旧的火车载满了人,那是一车车的穷人。而其中大多数都是年轻的穷人,他们饥饿而充满欲望,得益于新世界生物计划,他们有幸能拿到前往新世界的破旧门票,踏上这段未知的旅途。
莱杰正是这些年轻人中的一员,自小跟着母亲在旧世界生活的他心情是如此忐忑而又不免期待。如今他全身上下就剩不到500旧版国币了,而这只能维持他未来大概一天的钱粮。
“莱杰,莱杰,你觉得到了新世界我们会做什么呀?”小胖子恩斯在上面的“笼子”问道。
在火车内部,每个人只有一个小小的“笼子”,而要经历长达三天的旅途,所有人都昏昏沉沉的,只有列车员保证车上的卫生安全。
小胖子是恩斯小时候的外号,而他也是自己的好朋友,不过如今的他已经看不出来胖的痕迹了。
“不知道,还是少说点儿话吧,实在有点累。”莱杰回答得有气无力的,而恩斯听了也不再说话了。
或许是火车内的环境实在太恶劣了些,这几天莱杰昏昏的,而且常常做着同一个梦,那梦中有一个像山一样高大的身影,或许那就是山吧,莱杰从来没有看清过。
莱杰睁开眼,却发现自己身处一座屋子里,破旧的床板,昏暗的白炽灯,有些脱落的墙壁,空气里细小的尘埃……这里正是自己生活了十来年的熟悉的房间。
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切,莱杰有些恍然,周围的一切是那么真实,但自己的着装分明就是在车上的样子,如此看来自己好像是在做梦一般,可是捏捏脸,却传来了令人惊讶的疼痛。
莱杰忽然警惕了起来,因为如今的场景实在太违和了,这激起了他在旧世界摸爬滚打积攒下的求生经验。
“孩子,你睡醒了吗?”母亲温柔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莱杰再一次听到这心心念念的声音,竟不自觉红了眼眶,没有犹豫地连声音都有些沙哑:“妈妈,我,我睡醒了。”
伊莉丝像是听出了什么,温柔地问道:“孩子,你怎么了?把门打开,让妈妈看看你。”
莱杰没有犹豫地打开了房门,外面果然站着温柔的母亲,美丽的金发,忧郁地蓝宝石般的眼睛,皮肤白皙,年轻而貌美,这显然是是自己记忆中最美的模样。
伊莉丝显然看到了莱杰发红的眼眶,温柔的为自己的孩子擦下了眼泪,小声地安慰着他。
在那双温柔的手抚摸脸颊的那一刻,莱杰的泪珠却怎么也止不住了,此刻的他不像个二十岁的年轻人,反倒像七岁那年受了委屈找妈妈哭诉的孩子。
伊莉丝张开双臂抱向莱杰,而莱杰也紧紧地抱住了自己的母亲。
“别怕,别怕,有什么委屈就和妈妈说说吧。”
“妈妈,别克叔死了。”
莱杰伤心地哭诉着这几年来的事情,仿佛没有感受到抱着的母亲的身体有所变化。
在那个娇美的身躯上,她背后红润的皮肤变得干瘪,丰满的身体渐渐枯萎,甚至空气中出现了腐臭的气息。
可莱杰全然没有注意到这些,依旧紧紧地抱着母亲,直到她的身体变得犹如一具干尸,刺鼻的气味充满了房间。
“孩子,你不怕我吗?”伊莉丝的声音像是变成了某种野兽。
“你是我最最亲爱的妈妈,我怎么会怕你呢?”二十一岁的莱杰仿佛没有感受到任何危险,只是啜泣着。
伊莉丝一把将莱杰推开,她的力道太大了,简直像个怪物,继而用着近乎嘶吼的语气叫道:“为什么那天你就那样走掉了,眼睁睁地看着我死去?”
莱杰的眼泪再一次的涌出,无论他多么想去擦干它却总也止不住。
“妈妈,我恨我自己,我恨我自己为什么不能替你报仇,可我更恨我自己为什么当时不能保护你,如今终于让我再见到了你,妈妈你带我走吧,我已经没有活下去的欲望了。”
莱杰早已丧失了对生活的渴望,旧世界的生活将他摧残,令他如此懦弱,似乎并不能背负起这巨大的仇恨。
伊莉丝停下了伸出的手,莱杰却主动拥了过来。
伊莉丝抱着怀中哭泣不止的孩子,沉默了一会儿,说道:
“傻孩子,妈妈不怪你,妈妈不怪你,你也要好好活下去。”
其实她还有一个选择,那就是激起莱杰心中的仇恨,只有这样他才能凭此找到活下去的动力,但是那是她的孩子,哪有身为母亲的愿意这样呢。
伊莉丝的身影终究消散了,只有一个角形吊坠掉在了地上。
莱杰空抱着,已经感受到了妈妈的离开,心中即有再见母亲的喜悦,也有再次失去一切的悲伤,两种情绪撕扯着他,仿佛在欺凌他那懦弱的性格。
就在此时,手中的角形吊坠射出了一道梦幻的光,直接击中了莱杰的胸膛。
莱杰转而陷入了巨大的痛苦之中,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缓过来了,这一刻似乎有什么发生了改变,他和自己的小屋联系更加紧密了。
再次看向手中的角形吊坠,在现实中,妈妈正留给了自己一模一样的吊坠作为遗物,或许就是为了这一刻的告别吧。
当再次注视角形吊坠的那一刻,一种力量驱使着他,让他不可置疑地打开了房门,看到了外面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