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
夏真乔满身果汁,皱眉不已。
“对不起对不起!”
女孩连连抱歉,同时抓起一把纸巾,就要往夏真乔胸/口处的西瓜汁上擦抹。
“我来!”
江清梨一眼看过去,心跳都快要停止了!
她侧身挡过去,一把抓住了女孩手里的餐巾纸。
暗藏的利刃割破江清梨的手指,钻心的疼她却仿佛一点也感觉不到似的。
“我,我来就行。”
女孩慌了。
咬着唇,她死命地往回拽着手里的纸巾团。
江清梨却咬紧了不放,目光一眨一缩,唇语嗡鸣。
“快走。”
女孩回过神,终于明白自己的伪装并没有逃得了江清梨的眼。
即便她特意戴了短假发,化了非常不一样的日常妆,但江清梨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她是任菲菲,秦书贺身边的那个“女学生”。
女孩落荒走了,江清梨藏起包裹着水果刀的纸巾,把流血的手指按住。
“乔姐,没事吧。”
“没事,你陪我去房间,换件衣服下来。”
夏真乔摇摇头,拉上江清梨来到隔壁的贵宾楼。
这次温泉之旅,一行人是按照两天一夜的计划安排下来的。
夏真乔和江清梨的客房在隔壁,二楼临近贵妃池东边的一处园景房。
因为房间是陶镌手下的助理来安排的,全按照商务接待的标准,所以并没有把夏真乔和程屿安排到一起。
“小梨你看帮我看下是穿孔雀蓝这件还是香槟色的,在我箱子里,你帮我先拿出来挂上。”
夏真乔进到房间,先去冲了个澡,然后把弄脏的衣服丢进洗衣篮子里。
她让江清梨从她箱子里把备用的两条休闲裙子拿出来。
“我觉得……嗯,香槟色吧。”
江清梨想了想:“晚上去泡温泉的时候,出来再换孔雀蓝,一会儿在会所里玩,香槟色更出挑一点。”
“呵。”
夏真乔笑道:“我要那么出挑做什么?相亲么?倒是你啊小梨,我看除了易扬,萧誉和陶镌对你,好像都有点不太平常哦。”
江清梨也笑:“乔姐说笑了,我跟萧医生还有陶总平时都没有怎么接触过,他们也都是看在您和程总的面子上,才对我很关照的。”
“你可真是会说话。”
夏真乔关了花洒,从浴室里走了出来。
身上围着一条不算长的浴袍,露出笔直修长的小腿。
江清梨注意到,她的左边大腿靠近膝盖的位置好像有一个突兀的纹身。
一座山峰层峦,四面环水。
她平时不穿短裙,即使是商务场合,也只穿长西裤。
所以,到底为什么要设计在膝盖上面的位置,看起来有点怪,短裙和比基尼都是很影响美感的。
江清梨想不明白,但还是称赞了一句:“乔姐,你纹身什么时候弄的,挺有设计感的。”
“早几年了。”
夏真乔到房间里换衣服。
一边换,一边回答。
“我那腿上有伤疤,玻璃划的。为了盖住,就去弄了一个纹身。设计感还不错,就是位置挺突兀的。没办法呀。”
夏真乔说,“呵,如果一定要我在身上留一个永远去不掉的东西,除了这个,我不知道还能保留什么。”
那一座四面环水的山峰,意为“屿”。
江清梨眼中的不屑与恨怒一闪而过,旋即唇角一勾:“乔姐对程总一往情深,其实程总他……也不是完全不在意乔姐的。”
“是么?”
夏真乔换好衣服,走出房间。
“他之前都怎么跟你提我的?”
夏真乔翻翻箱子,估计是想找首饰。
江清梨赶紧把一个巴掌大的红丝绒盒从床上拿过来,刚才她看到了,收拾衣服的时候,随手放床上了。
“程总他说,他担心自己没有办法给到乔姐最好的婚姻状态,所以总是会有些患得患失,若即若离。”
“哦?”
夏真乔从盒子里取出一条银色的简约项链,让江清梨过来帮她戴上。
江清梨应声走过去,刚抬手,夏真乔看到她手指上缠了一圈纸巾。
“怎么了?受伤了?”
江清梨:“没事,刚才不小心蹭了一下。”
夏真乔:“那可当心点,你这细皮嫩/肉,破层皮出点血,一屋子男人都心疼跳脚。”
“乔姐你就别取笑我了。”
江清梨捏着项链,小心翼翼地给夏真乔戴上。
其实,她也不是没有想过,此时此刻在距离她脖颈大动脉不到半厘米的距离里,她要是想杀了她同归于尽,一了百了……
“对了,我正想问你刚才的事呢。”
夏真乔整了整吊坠,故作若无其事道。
“小媚怎么说你是我派去盯着阿屿的?还说什么跟白若有关系?你认识白若?谁让你去跟小媚打听这些事的啊?”
一连串的四个问题,句句直逼江清梨的心理素质。
“乔姐,可能是我多嘴多问了几句话,让陶小姐误会了。实在不好意思。”
江清梨咬了下唇。
夏真乔自镜子里深深瞄了她一眼,摆弄着手里的首饰盒,开开合合。
“别不好意思啊,说说嘛。先说事,对了错了不急着道歉。”
“我是觉得……程总买的那幅画,有点问题。”
江清梨说。
“画?!”
夏真乔把玩着首饰盒里的半块平安扣,眉头蓦然一顿。
而与此同时,江清梨的表情也僵住了。
那个平安扣!
怎么那么眼熟!
夏真乔一身珠光宝气,穿着连衣裙,戴着流苏耳环和铂金项链,这一套打扮风格是她的日常。
这种中式的平安扣,好像跟她的气质有些格格不入吧?
怎么会随身带在首饰盒里呢?而且……
为什么只有半块?!
“小梨?”
见江清梨迟迟没有回过神,夏真乔主动叫她:“怎么了,继续说啊。”
江清梨赶紧点头:“哦,就那幅画,在天使爱福利院周年庆上,程总画了两百万拍卖下来的。”
夏真乔嗯一声:“我知道,其实那就是一种变向的慈善捐赠而已。阿屿平时又不喜欢油画。”
“乔姐,我是无意中听到程总跟陈秘书说起的。”
江清梨故作诡秘地看了门外一眼,明知道没有人,她是故意让气氛变得瘆人,逼迫夏真乔深信自己的动机罢了。
“他说这幅画的笔法他认得出来,是一个叫白若的女人画的。他还让陈秘书去查,说什么都要找到她。我以为……这个女人……”
夏真乔深吸一口气:“你以为她是阿屿的情/人?”
江清梨红了红脸,不应声。
“小梨,我从来没想过让你在我身边做眼线,我叫你来夏商实业,纯粹是因为看好你机灵又能干。是不是我说了什么,让你误会了什么?”
夏真乔若有所思道。
江清梨连连摇头:“不是不是,乔姐你误会了。我……我是想,想讨好你来着。”
“我明白,你是想对我表忠心。你怕你表弟跟你朋友之间的恩怨,最后会让我迁怒殃及到你身上。”
“乔姐,我朋友元宝还年轻,不懂事。他一时咽不下这口气,跟章公子结下了梁子,最后弄成这样,还害得您和程总差点闹矛盾。”
“那不是你朋友的错。是我表弟咎由自取,他从小被家里宠坏,毫无下限。我看他不爽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要不是因为我哥走得早,他在我家算个什么东西?”
夏真乔说起章北麟的时候,那态度口吻,厌烦不耐的样子,明明不像是假装的。
江清梨觉得有点想不通了。夏真乔明显并不如自己之前以为的那样,很在乎这个表弟,甚至也不如她想象的那样,很在乎那个姨妈。
现在姨妈死了,表弟还在牢里。她看起来似乎也没有任何负面情绪,该工作工作,该娱乐娱乐,该恋爱恋爱嘛。
那为什么会在当年章北麟犯了那么不像样的畜生事的时候,牟足了劲儿处心积虑地帮章北麟压下罪证,不惜害了那么多人?
她是夏家的千金大小姐,是夏之陌的妹妹。她喜欢程屿,她跟陶镌跟萧誉这些富家子弟几乎是在一个圈子里朝夕相处长大的。
这些真正的世家子弟富二代们,一般都拥有良好的家教,极正的三观,甚至是社会责任感。
至少在江清梨看来,他们跟章北麟那种娇生跋扈,不学无术的暴发户二代完全不是一种生物。
从丛林法则的鄙视链来看,程屿他们站在最顶层,甚至连许遨这种平民出身,靠自己争身价的创一代,都无法真正跻身圈层。
像章北麟这样的,更是应该受到鄙视,甚至沾都不愿沾一身的“狗屎”,夏真乔是疯了么?
她哥,她爸妈,甚至她喜欢的人都弃而远之的人,她为什么要上赶子去帮?不怕惹一身骚么?
为了这样一个毫无用处的混蛋,她不惜逼死一个无辜的品学兼优的男生,不惜毁掉一个无冤无仇,热情善良的女老师。
或者,是她有把柄在章北麟手里?又或者……在杜晓惠手里?
江清梨的眼神渐渐变了,一时间没控制住情绪,被正在看镜子的夏真乔捉了正着。
等她注意到夏真乔正匪夷所思看着自己的时候,江清梨赶紧敛住表情。
“乔姐,我们要下楼去么?”
“嗯。”
夏真乔点点头:“你先下去吧,我有点事先打个电话。程屿问起来,你就说我尽快。”
离开夏真乔的房间,江清梨一个人站在没人的楼梯口,靠着墙,按着胸/口,抓着砰砰加速的心跳,好半晌才反过劲儿来。
“小梨姐。”
一个怯怯的声音从江清梨身后传来。
是任菲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