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尝试了一会,挂不上。于是转过头来,嘟嘟嘴,“我不够高,挂不上去......”
“知道求助了?”
沈鸢抿唇,乖乖地答:“知道了。”
萧行云接过她的红布条,将红丝带捋直了,光明正大地看了上面写的内容。
他念了出来:“脱籍......这就是你所求?”
沈鸢点头:“对啊,我带着奴籍,走到哪里都硬不起腰杆,做什么事都有阻碍,我这辈子算是完了,只有脱了奴籍,我才能活得像个正常人,做我想做的事。”
“这能有用?”他看了看那梧桐树,又看了看她诚挚而清澈的眸子,嗤笑了声,“不如求我。”
这一看,他就移不开眼了。
沈鸢偏头,不太明白他的眼神,似乎是想让她说点什么,可她想了想,不知该说什么。
这样对视了几秒,沈鸢觉得有些不自在,她率先移开了眼神,“已经很晚了......我要去睡觉了......”
这软软糯糯的声音大有一种求饶的意味,言下之意是,你放我回去睡觉吧。
他盯着沈鸢那张莹白中带了点红润的小脸,脸色微沉。
她就没有话要和他说一说?
脱籍的事她宁愿求神都不愿开口求一求他?
她一点也不好奇他今晚为什么要召见胭脂?
这么些天没怎么见面,他那么想她,以至于看到她就想抱抱她,亲亲她,逗逗她,哪怕就是简单地站着说说话,他也很高兴,可她呢,她就只想赶紧离开他,回到那个没有他的房里,睡一个没有他的觉!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他唇角勾着略带冷意的笑,视线落在她的腰上,“伤还没看呢。”
沈鸢僵硬地冲他笑笑,“三少爷,我困了......隔日再看!”
语毕她抓准时机,一溜烟地从另一个方向飞也似地跑了。
跑了?
萧行云看着她逃命似的背影,闷沉沉地低笑一声。
平日里像狐狸一样狡猾,躲他的时候跑得比兔子还快。
也行。
隔日就隔日吧。
......
桃县是座小城,连日子都过不清,新皇登基许久,还按老年号过日子。
县里现在没了匈奴这座大山,人人乐于下田种地干活,还有人开始养鸡养鸭,荤腥也卖了起来。桃县很大,几乎占了晋州大半,其余地方的县城很小,没什么人,环境也比较恶劣,几乎住不了人,要说更远点,有人烟的地方,那就是檀州了。
檀州在北漠的偏南方,与晋州比起来,可谓是江南水乡。
资源富足,水产丰富,城中人富裕。
富裕到什么地步呢,就比如,在桃县卖猪肉,是绝对不敢单纯杀一整只大猪来卖的,因为猪肉讲究新鲜,天气热的时候,到了下午猪就得臭。可檀州城中卖猪肉的贩夫,日日能杀猪,当日就能卖完,甚至供不应求。
萧行云自然打起了檀州的主意,于是派叶谨去叫了杨贤,晚上一同商讨大事。
现在他要首先和胭脂去一趟矿洞。
杨贤知道军爷每次找他都有大动作,于是悄悄地找叶谨询问。
叶谨一听,简单回答说:“要修路。”
杨贤一听,老泪都要流出来,“修路好,修路好,我们桃县都与世隔绝多少辈人了,虽是资源丰富,可没有路,经商这一块,基本靠自己县的人自产自销,永远富裕不起来。”
杨贤又忍不住问:“军爷为什么要去看矿洞,军爷是想要挖矿吗?矿产这行业在如今这世道,哪有粮食来得重要啊,即便是挖出了矿,后期加工的成本也不低,更何况要消耗那么多人力物力......这不是费力不讨好吗?”
这些话杨贤也只敢和叶谨说说,在萧行云面前,他是万万不敢忤逆的。
“你管那么多干嘛?”叶谨瞥了他一眼,“主子让做什么,尽管做就好,主子又不会让你饿死。”
杨贤一下被他堵住了嘴,什么也说不下去了。
此时,沈鸢从侧门走了进来。
“杨县尉,正好找你有事,没想到你在这。”沈鸢边走近边说,“正好想要找你这个当地人聊聊。”
杨贤受宠若惊地看着她,激动道:“鸟头军师,您有什么吩咐只管提。”
叶谨听见这称呼,心头有点不得劲,便朝外走了。
“六道风得了怪病这些时日了也没见消息说好转,不过我一寻思,我们这县里,也没什么正经的医馆,平日里你们若是生了病,都是找谁看的?”
杨贤这才想起这档子事,“鸟头军师,您有所不知啊,一般平日里县里人若是有什么小毛病,一般都是用一些土方子熬过去,熬过去就好了,若是熬不过去,那也就是命数已定,若是有大病,便会走上几十公里,走到檀州去看病。”
沈鸢一下来了兴致:“檀州?那是个什么地方?”
杨贤回道:“檀州虽然地处北漠,但实际的管辖权并非北漠,而是嘉陵关。檀州富可敌国,因着商贸往来十分发达,临海也近,各种货船航行,带来了丰厚的白银,医馆众多,在整个北漠以至于辽渊地区,家喻户晓的好大夫基本都在檀州。”
“前几年,我的女儿还在家中的时候,她便生了一场大病。那时我虽贵为县尉,奈何晋州与檀州相隔甚远,只能走崎岖的山路。那时正是严冬,河里的水结成坚硬的冰,脚趾冻得不能弯曲和伸直,但还是硬着头皮翻山越岭。"
"我背着小女,在深山大谷中奔走,深冬刮着凛冽的寒风,大雪有几尺深,脚上的皮肤冻裂了不知道。等走到医馆,四肢冻僵了,简直不能动弹,哭哭啼啼的人挤满了整个医馆,那些大夫忙得不可开交,根本没时间理会我。"
"我只能恭敬地站门口,等他将所有的病人处理完,天已经黑了大半之时,才敢小心翼翼地上前询问。可那大夫扬言要闭馆了,因此寒冬腊月,我带着小女在医馆门口冷了一夜,等到第二日他开门时,第一个进入,才得以医治......”
沈鸢问他之前,也在县中打听了一番,这才知道县里人看病有多么麻烦,却没想到却是这么惨的境地。
怪不得这六道风得了怪病这些时日了,也没听说治愈。
看来有钱有权有军队,却没医疗资源,这命也活不长。
这样一来,能治六道风的,搞不好只有她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