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他又道:“我已经查过了,在外人眼中,晋州楚氏的楚玉陵早就死了,而且,你现在也改名叫胭脂了,换个身份于你而言根本易如反掌,对吗?”
胭脂慌乱的神情藏都藏不住:“可是我姐姐知道我好活着,杨、杨县尉也知道......”
萧行云淡淡一笑:“楚姑娘不必担心这些,我自有办法叫他们闭嘴。”
胭脂更慌了:“军爷,还请不要伤害我的姐姐和杨县尉,我与姐姐虽是同父不同母,但她从前待我极好,至于杨县尉,若不是他当年大发善心,我早就死在荒山野岭之中了,这些年,他对我不离不弃,养育我长大,这份恩情,我更是不能忘!请军爷不要杀了他们!”
“杀?”萧行云笑了笑,“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闻言,胭脂的脸瞬间白里透青。
夜更深了,沈鸢迈着步子,忽见胭脂面色绯红地从萧行云的房中走出,而后迅速往另一个方向跑去,她的脸不由得沉了沉。
大半夜将胭脂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叫到自己房中,又把人家弄得眼睛红红的,不用想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所以,他这么几月都没找过她是因为他有了新欢?
“英雄可能会沉迷于美色,但驯兽师可不会爱上自己手底下的小野兽哦。”
祈今朝的话开始在沈鸢的耳边环绕。
冷意不知从哪里冒出来。
沈鸢想到了祈今朝说,萧行云早知道他要对她用幽灵香,可他没有阻止,而他之后又那么巧合地在那个时候发现她不见了,紧接着半山拦腰地来拦截她。
或者,有没有那么一种可能,他就是想等着她被幽灵香迷晕的时候,成为那个第一个给她下达指令的人,从此让她成为一个听话的木偶。
那么之前所有的一切呢?究竟是虚情假意还是身体寂寞呢?
她落寞地转身,朝着远处的黑夜去了。
她慢慢地走,也不心急,很快就走到了那棵大梧桐树前,上面依旧缠满了红色的布带,她走近,仔细地看了看,竟然有人开始求姻缘了。
想来是萧行云给桃县百姓带来了和平,他们也开始向往和憧憬更美好的生活了。
她仔细地去看那些人们许下的美好愿望,心中的郁结好似被吹散了一些。
远远地,萧行云看着梧桐树下那道乖乖小小的身影。
她刚刚洗了身子,头发吹得半干,长发被夜风吹起,发梢还湿着。
她的裙子宽松,肩膀处和最下面还带着点卷曲花边,微微露出的手腕莹白又纤细。
萧行云的视线从上扫到下,又从下扫到上。
他遥遥望着沈鸢,透过那颗大梧桐树上飘动着的红色木片,去看她的眼睛,在心里缓缓地描绘她的眉眼。
似是察觉到有人的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沈鸢慢慢地转了头,远远地,她便看见不远处立着个极长的身影,离她远得几乎看不见,她一眨眼,果然就什么也没有了。
“三少爷。”她探着身子,试探性地喊了一声。
黑暗中,那身影明显地顿了顿。
沈鸢主动跑上去,歪着身子看他,“是你吗?三少爷?”
那身影没回答。
离近了,沈鸢闻到了他身上那股香香的味道。
好久没见他了,这味道也好久都没闻到了。
不知为何,沈鸢的心下意识收紧了下,跳得有些剧烈。
她对上他的视线,又心虚地迅速挪开。
他怎么会在这里?
萧行云盯着她,没说话。
她觉得氛围有些尴尬,便道:“今日听风铃说、说六道风得了一种怪病,我回去翻了翻古书,想到了一些可能的病症,想着萧大人博学多才,兴许可以与你讨论讨论......”
萧行云眼睛一直没离开她的脸,问:“讨论什么?”
沈鸢尴尬道:“风铃只说了六道风的嘴张不开,我料想,能让嘴张不开,一定是里面出了什么问题,嘴里面,要么是舌,要么是齿,或者是口黏膜之类的,总之可以分三类讨论,但是,依照我以往的经验,我觉得舌的概率很大,因为舌在口中占据一个核心地位,它居于正中,与前后左右都接轨......”
正在她低着头,嘴里不停地说着话,想以此来打破这份尴尬的时候,他却指着她身后的梧桐树,低声问:“你刚刚在干嘛,想挂这个?”
沈鸢一下回神,侧身望了望那颗梧桐树,正欲脱口而出的“不想”被她生生地咽了回去。
“想,”沈鸢调整好神色,满眼憧憬地看着他,“要一起吗?”
萧行云停在原地,微微皱眉。
“我不挂。”他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去。
沈鸢现在是进退两难,只得慢吞吞地走向树旁的桌上,拿起一条红布带,又拾起一块厚厚的小木片,其上被人转了孔,刚好能插进一条布带。
她慢悠摇地蘸了墨,假惺惺地写点什么。
他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做贼心虚似的飞快写完,然后踮着脚拼命去够那个最矮的枝丫,生怕慢一步,他就要上前帮她挂然后顺便抢过来看看她写了什么似的。
萧行云倚在树前,等待着她什么时候求助自己。
沈鸢仰着头,神情专注得不行,一副势必能挂上去的架势。
“沈鸢。”萧行云站在树旁,轻轻地叫她。
女孩侧过头来。
“腰上什么时候受的伤?”
沈鸢懵懂地睁大了眼睛,“什么腰......什么伤......”
萧行云眼神示意她,“过来。”
她快步小跑到他面前,疑惑的语气:“你怎么看出我受伤了?”
“踮脚的时候,腰在抖,”萧行云眼神认真,“疼?”
沈鸢下意识摇头:“没......”
看着萧行云那模样,她今日不说出个来龙去脉,恐怕不会让她安生回房,于是她支支吾吾道:“这伤......是训练的时候磨出来的小伤......过去很久了,好得快差不多了......”
好得很,只要不盯着她,她就这伤那伤的。
萧行云挑眉,视线落在她手上的红布带上,“挂吧,挂了回房,我看看你的伤。”
不容置喙的语气。
沈鸢心中深吸一口气。
这话落在沈鸢眼中变了味,看伤看伤,重点不是伤,而是看!他就是想看她!
她索性转身去挂那红带,还是赶紧挂完,然后找个机会跑了比较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