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知道，我把几千人调去做干活兵了，能打仗的现在只有九十兵团和我的侍卫队，合在一起拢共不到百人。”
杨贤嘴唇发抖。
萧行云咀嚼着嘴里的菜叶，他觉得味道绝美，一下将猪肉汤中的菜叶全都捞起来了。
叶谨狐疑地看着他，主子老吃个菜叶做什么，那表情，像是在吃什么山珍海味似的。
萧行云享受完美食才发现眼前这个人已经吓得脸色发青了。
他安抚道：“呼衍耶不会打我们，暂时。”
杨贤颤抖着问：“军爷为何敢如此笃定？”
萧行云掀了掀眼皮：“很简单，他和呼衍摩不合，显然我们是给他除了一个大害。”
杨贤心又放了下来，准备去捞菜的时候，发现锅里只剩汤水了。
萧行云又道：“这不过是短时间的和平，等他养好兵蓄好锐，会打着洗刷匈奴耻辱的旗号来攻打我们。”
杨贤一颗心被萧行云勾得七上八下：“依军爷的意思......我们应当如何应对？”
萧行云长眼微微一闪，将筷子戳到了桌子上，“关键在于，流民的首领六道风。”
杨贤嘴巴眼睛一齐张大：“军爷的意思是，收编六道风？”
萧行云欣慰地点头，看来杨贤和他交流多了，变得聪明了许多。
“现在我的兵不多，和他们硬打，是干蠢事，”萧行云直言不讳，“谈判，各取所需，才是明智之举。况且，我已经击退了匈奴，于他们而言，是一个很好的下马威。”
杨贤虽然跟不上萧行云的思维，但提问他还是在行的，于是他问：“恕草民愚钝，军爷到底为何要把七千兵锐减为九十兵？”
这是他一直以来的疑问，也是叶谨、大山和大江的疑问，于是三个脑袋一下子全凑上来了。
萧行云云淡风轻道：“很简单啊，因为我不想打仗，我就想造点东西。”
四人互相对视，没明白其中的意思。
“你们桃县西北面有个矿，对吧？”萧行云看着杨贤。
杨贤想了想，果然，还真想起来这么个地方，“以前这矿还和外界还些往来。几十年前闹过一场事故，矿没了，后来粮食都吃不饱了，也就更没人去搞那玩意了，商路一断，驿站也没了，最后失去了和外界往来的通道，估摸着现在去找，都不一定能找到。”
“之前是谁负责采矿这事？”萧行云问。
“晋州楚氏。”杨贤回答，“只不过，很久以前，楚氏犯罪没落，如今的楚氏后人，东奔西走，都已经没有下落了。”
萧行云想了想，“桃县现在有没有楚氏人？”
杨贤一拍额头，“军爷，还真有，我的养女，胭脂，原先就是晋州楚氏的小姐，后来我看她命运凄惨，这孩子又倔，宁愿吃苦受累也不愿跟着那些大官人去享福，我就收养了她。”
“胭脂？”萧行云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
“就是之前派去服侍军爷那堆女子里面，你唯一留下那个。”杨贤小心地出声提醒。
萧行云想起来了，那个十七岁的姑娘。
此时，沈鸢端着卤猪肉上桌了。
卤汁浸入猪前腿，色泽鲜红。色泽鲜明，肉质红润。
火红的嫩肉和诱人的香味撩拨着几人的食欲，
“香味浓郁，肉质滑嫩，入口即化，真是美妙无比。此味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见几
回，哈哈哈哈，鸟头军师果然全能！”杨贤不吝夸赞。
叶谨迫不及待撕下一块，剩下的肉弹了弹，流出了油水。
“卤得酥脆，肥而不腻！”叶谨惊喜地看着沈鸢。
要知道，他可是在萧府吃过大厨做的卤肉，与这比起来，居然差了不止一倍。
沈鸢在心里调笑，这可是专门的宫廷御用大厨指点过的，口味能差吗？萧府的厨子怎可能比得上？
大江和大山不说话，也不搞些文绉绉的词语，他俩主打一个闷头吃，好像要去投胎的饿死鬼，今夜不吃，以后就没得吃了一样，吃得狼吞虎咽。
唯有萧行云没吃。
他起身送杨贤：“天色不早了，杨县尉回吧。”
见杨贤走了，萧行云又一脸不待见剩下几人的样子，叶谨知趣地将大江和大山带走了。
屋子里只剩下沈鸢和香味四溢的卤猪肉。
月光从窗外照进，落在地板上，也落在了他的肩。
“今日做这些，为的是什么？”他问。
他自然知道，沈鸢从来就不是什么乖巧的女子，主动到县衙门口去做粥，为朝廷军树立亲民的形象，又主动揽过做饭的活，他不是叶谨，不会觉得她只是为了炫耀自己的养猪成果。
沈鸢微微颔首，声音不大不小。
“取悦三少爷。”
萧行云微微一怔。
他不明白她口中的取悦究竟是何意。他答应过她，她不愿，他什么也不会做。他知道她想要权利，便将骑兵队给她训，他毫无保留地教授她长剑，还带着她去匈奴宫殿实战。
一直以来，都是他在取悦她。
萧行云看着她，“你想要什么，直说便可，不必取悦我。”
沈鸢一步步朝他走近，近了，又更近。
更近了，她又往前迈了一步，浅绿色的衣裙似有若无地贴在萧行云的腿。
出乎意料地，她将一只手搭在萧行云的肩上，微微弯腰，仔细地看着他的眼睛。
“三少爷，你那日说的话，奴婢回去仔细想了想，”她烟波流转，“奴婢不过是一个卑贱的下人，若不是得了三少爷的提拔，便入不了三院，更没机会跟着三少爷到如此遥远的地方来，甚至有机会学得少爷的几分武功，带得少爷的几支兵线......”
她的声音平静又带了些许自怜。
说着，她的手抚上了他的胸膛，她羽睫轻轻地颤动着。
“奴婢想了很久，这才想明白，从前是奴婢不知好歹，总是贪得无厌，既不愿舍弃一些东西，又想要获得更多东西，但最近奴婢突然想明白了，或许，从了三少爷，才是奴婢最好的出路。”
萧行云脸色沉了沉。
好得很，不仅生分地唤他三少爷，还将从前的贱称又拾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