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灵虞颔首,又道:“初八,萧家三少爷就要启程出发了,但......那账本,徒儿还是没能找到......”
“无伤大雅,那东西应该不在萧行云身上,”谢无双摆手,“本想将这消息趁着围场打猎的混乱送出京都,没想到信鸽被人打下来了,估摸着是郭二铜那个蠢东西,灵虞,眼下不宜轻举妄动,你安生在府里待着,听我号令。”
周灵虞面色不好,眉头蹙成一团,又道:“萧顺,和那个沈鸢,看起来关系并不寻常。”
谢无双微微一怔,“你觉得是什么关系?”
“说不上来,我故意恶言诽谤,他似乎很生气......啊,这个沈鸢,真是越来越头疼,她不仅和萧家三少爷纠葛不清,最近还勾搭上了御史府的人。”周灵虞想不通,一个婢女怎么能有这样的本事。
“师父,她要不要留?”少女神态十分果决,眼眸中透出淡淡的光晕。
“你太急了,”谢无双看了她一眼,“你现在只管稳住萧顺,其余事情不要多想,沈鸢不过是个小人物,不必太在意,眼下,香品走私的事情,才更棘手。”
周灵虞抬眸:“市舶司不是都撤案了吗?”
“崔光在,”谢无双眼中凌厉,“恐怕不会善罢甘休,上次我去刑部偷谢勇的裁决文书,他突然出现,我一时慌张,不小心将香品走私案的文书带走,逃跑的时候被他瞧见了个背影,他连夜找人将这背影画在了纸上,一口咬定这就是香品走私案的幕后元凶......唉,确实是我太着急了,坏了事,所以,你做事万万不可着急,明白吗?”
周灵虞点头,“师父不必介怀,毕竟谢行使是您的亲弟弟,您一时着急,乱了步子,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说起来,我这蠢弟弟,好端端来个卸甲败逃,做出这等有辱门楣的事,若不是父亲临终的嘱托,我根本不愿救他......这下好了,不仅和香品走私染上了关系,这下还得费劲撒网设局......”
周灵虞上前握住了谢无双的手,“谢行使一定会没事的,师父放宽心。”
风更大了些,夜色隐没在忽明忽暗的灯火之中。
一个躲在暗处的黑影迅速闪过,他拐过几条街巷,利索地脱了身上的夜行衣,理了理衣领和发髻,慢摇摇地走进了花红柳绿的望月坊。
已近深夜,但望月坊的欢乐大幕才刚刚拉开。
望月坊二层的上好雅座中,崔光在迷蒙着眼看怀中的美人,“媚儿今日这妆,好看极了。”
媚儿穿着粉色纱裙,袖口阔大,他伸手一探,就探到了她的腋下,一阵尽兴地抚。
媚儿脸色微红,在他耳边媚声道:“崔公子乏了,奴婢扶您去厢房里歇。”
他手不老实,在她身上乱窜,却一点也没有进屋的打算。
媚儿很担心他会在这众目睽睽的雅座之上......他上回就是如此,她羞得耳根通红。
此时,一个玉树临风的公子从远处走来。
“崔兄竟有闲心在此笙歌,莫非是香品走私案的事情查得七七八八了?”
崔光在看他来了,心情有些好,笑道:“御史府还管这事?”
“御史府倒是不管,”唐见春挑眉,“不过嘛,我爱管。”
媚儿看见如此一个俊俏的郎君从远处走来,立在了自己面前,恍若做梦一样不可相信。
火光照在他的脸上,将他的脸映得清晰,一下子,整个望月坊的男人都黯然失色,她眼光呆滞,身上还游走着崔光在的手,但她心神飘远,完全注意不到了。
唐见春不请自坐,倚靠在雅座之上的姿势自然随意,修长的身子懒懒一靠,恍若一幅墨纸上的画卷,好看极了。
媚儿的视线下滑,落在他突出的喉结和紧实的窄腰上,意念作祟,她浑身忍不住颤了颤。
崔光在从混沌之中清醒了几分,他凝眸看着眼前的男子,“怎么,唐兄是给我送情报来了?”
唐见春微笑:“听说你之前接手了一个染布坊女工的案子。”
崔光在一下子记起来那个好听的名字:“沈鸢?”
唐见春笑了笑,“不错,看来你对她印象很深。”
崔光在眼中露出了轻佻的意味:“美人嘛,总要多看几眼的,唐公子不也是?”
唐见春脸上的笑凝固了半晌。
崔光在明白了唐见春的来意,将媚儿遣退了,坐正了身子。
“......染布坊的事情,是我替沈鸢洗刷了冤屈,但这不代表她在我心中是个好人,尤其是在围场狩猎上见证她骑马的速度之后,我对她更加怀疑......你也知道,这事我查了挺久的,这群人很谨慎,没留下什么破绽,可,世上总没有不漏风的墙,不久前,有人深夜盗取香品走私的文书,而我恰好看见了她骑马离开的背影......你说巧不巧,和沈鸢骑马的风格还有些相似,紧接着,宋元参死了,这关键线索说断就断,他还偏偏死在萧府,这沈鸢还偏偏没有任何不在场证明,你说,我不怀疑她怀疑谁?”
唐见春闻言,轻笑一声:“单凭一个骑马的背影,崔兄未免太武断。”
崔光在并不这么觉得,“我这人不爱绕弯,喜欢把事情摊开直接谈,我就摆明了跟你说,市舶司虽然撤案了,但我绝不会善罢甘休,这么蹊跷的撤案,谁都知道这其中有问题,只能说,沈鸢这人来头不小......有些事,我还是要提醒一下唐兄,天下美人千千万,蛇蝎心肠占一半,你与这沈鸢走得越近,她将来越容易反咬你一口......”
唐见春笑而不语。
崔光在继续道:“美人还是要找个乖巧的,能够掌控在手中的最好。”
他邀过唐见春的肩膀,指着望月坊舞台之上的一个妙龄女子,道:“这美人不错,我赠予唐兄。”
见唐见春神色未变,崔光在补了一句:“知道你的性子,特意给你挑了一个干净的,你肯定喜欢!”
舞台上,水色的纱帘轻轻摇摆,帘内人的身影似透非透,引得场外人惊呼连连。很快,周围的乐声响起,那女子在一阵美妙的丝乐声中缓缓走出。
姿态宛若天女下凡,步步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