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时间来到了第二日,沈鸢在院子里打扫,昨夜她美美地睡了个好觉,现在心里头舒服得不行。结果还没开心多久呢,就乐极生悲了。
张钱从远处走来,沈鸢感觉不妙。
“这月初八少爷就要动身去北漠了......”张钱看沈鸢一脸懵懂,又补充道:“今日是初六。”
沈鸢心中猜到些许。
张钱继续道:“三少爷走后,三院的人会清走。”
沈鸢疑惑:“三院不是还有个萧四少爷吗?”
“四少爷年纪小,会搬去上院跟大夫人住一起。”
“风铃呢?”沈鸢又问。
“风铃作为侍卫队的队长会随军出征。”张钱答,“之前只有府中小姐有这种离府的情况,一般除了贴身随嫁的丫头跟着,其他丫头会被分配到其他院子去。”
张钱看了一眼沈鸢,轻咳两声,“府中唯一未出阁的五小姐因为前几日的事受了巨大的惊吓,被大夫人转移到了郊外的别院中安养,你的年纪不大,去不了上院伺候夫人老爷,随上头人安排的话,要么去一院,要么去二院,你若是有心仪的,老夫可以给你说道说道。”
一院和二院是什么地方,沈鸢清楚得不得了,这是两个永远不缺丫头的地方,大少爷和二少爷都抬了多少通房丫头了,她这样的,只会被吃得渣都不剩。
沈鸢思虑一番,看着张钱,小心地试探道:“能通融通融,直接将我打发出府吗?”
“世家大族势力错综复杂,你以为你在相府当过差,还有人敢要你?”张钱似乎早料到她会有这般说辞。
沈鸢眸中的神色暗淡下来,她带着奴籍,走到哪里都硬不起身来。
“等等,我不是三少爷的贴身丫头嘛!贴身不就是,走到哪里跟到哪里!贴身丫头这种铁饭碗的工作怎么会丢呢!”
张钱没懂她的意思。
她仰起头,一脸期待地看着张钱,“......我、我能跟着三少爷去北漠吗?”
张钱愣住了,从没想过的道路。
阳光照在沈鸢的脸上,照得她的脸色红彤彤的。
萧行云从远处走来,轻飘飘地来了一句,“我为什么要带你?”
沈鸢语塞。
过了会,她弱弱道:“听闻北漠粮食稀缺,肉食更是不敢想的东西......奴婢、奴婢会养猪,兴许对少爷有用......”
萧行云抬眸,不咸不淡地问:“还会什么?”
沈鸢见他有兴致,料想这条路应当可行,便滔滔不绝起来:“奴婢会的,可不止养猪,还有喂马、劈柴、种菜、扎营、修路、盖房......”
“会的还不少。”萧行云满意地点点头,“行吧,那就跟着。”
张钱在一旁吃惊地看着他,“这......”
萧行云看了张钱一眼,“不妥?”
张钱连忙摇头。
沈鸢有些痴楞,就这么容易就,答应了?
她回神之时,萧行云已经走远了。
飘得这么快?
转眼,月黑风高。
沈鸢蹑手蹑脚地爬上房顶,一个紫衣少年慵懒地靠在瓦砾之上,她的幽怨全都递进了他眼里。
“非要选这地方?”
唐见春笑得恣意:“隐蔽和舒适,一样都不缺吧?”
“他答应了,”沈鸢对他爱说废话这件事见怪不怪,直切主题,“北漠的事,你要我怎么做?”
“答应了?”唐见春收了笑,“太蹊跷了。”
“什么蹊跷?”沈鸢问。
“答应得太轻易,看起来好像,有意要引你去。”
沈鸢不明白这件事有什么不好,“我们的目的不就是这个吗,现在他顺水推舟,助我们一臂之力,岂不是更好?”
“还有一件事,同等蹊跷。”卸掉了刚才的笑意,唐见春脸上神情清淡,“市舶司撤案了。”
这事让沈鸢抖了抖,“为何?”
夜里风大,两人又是坐在房梁顶上,几乎等于迎着风吹。
沈鸢结结实实地打了一个喷嚏。
唐见春抬头,见她被风吹得嘴唇有些发紫,突然说道:“过来。”
沈鸢看他。
唐见春慵懒道:“害怕某些人被风吹傻了。”
沈鸢没动,他挑眼, “怎么,过不来?”
那房顶参差不平,根本就不是人走的地方。她一起身,腿上一麻,差点栽倒。
她一步一步贴着房檐,吃力地提着两条腿,像乌龟一般往前缓慢挪步。
十分艰难地,她终于靠过去了一点。唐见春的紫色大衣展开挡住了从后面直戳戳吹来的风。她瞬间感觉暖和了一些。
“还冷吗?”他问。
“不冷了。”
“行,继续聊正事。”他笑笑,瞧了她一眼,“你猜猜,市舶司撤案,这是谁的手笔?”
沈鸢顺着他的话开始思虑起来。
市舶司撤案,测的是香品走私案,保的,要么是走私案背后的人,要么是走私案的嫌疑人宋元参。但是宋元参已经死了,而现在几乎所有的推断都指向杀宋元参的凶手就是走私案的幕后之人。
沈鸢觉得不对,“你不是说,走私案背后有一个强大的政治集团吗?有没有可能是他们操纵?”
他斩钉截铁道:“不可能。”
“为、为什么这么肯定?”
“香品走私不过是他们财富累积的一个极小的分支,即使真的破了这案子,他们也早就断了触角,根本查不到身上去,”他看沈鸢,越看越有意思,“这种小事,劳烦不了大人物出面,而且一旦出面,几乎等于自爆,市舶司是效忠于当今圣上的,没那么容易被收买。”
“那是?”沈鸢困在一团迷雾之中,尚且没有看清局势。
“只有一种可能,”眼前的男子眸光微亮,“撤案,保的是你。”
沈鸢心中一跳,“我?”
唐见春恢复那副慵懒的模样,轻飘飘道:“交个底吧,小沈鸢,你是谁?”
他从结盟一开始,就没打算调查她的身份,了解她的背景,毕竟,一把好用的刀,不问出处。眼下的情况却不一样了,有人为她撤案,只能从她的身份下手。
沈鸢一下犯了难,需要交代些什么?如果是这一世的事情,她根本没有任何身份的秘密瞒着他,如果是上一世的事情,说出来又有谁会信呢?
干脆读一读心,看看他到底在想什么,投其所好总归不会有什么错。
“市舶司,只为皇上卖命,难道她,和皇室有关?(os)”
读到这里,沈鸢目光一亮,心中的火折子一下被点燃,噼里啪啦变得亮堂堂的。
一个胆大的想法,突然从她的心底往上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