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沈鸢回偏院下人的寝屋歇息，萧顺偷偷跟在她身后。
他有些困倦，但想到三哥的话“看好沈鸢”，他还是揉了揉眼睛继续。
他走着走着，忽而被路上的树枝绊了一脚，踉跄了几步，沈鸢从草丛中走了出来。
“说吧，跟着我干嘛？”沈鸢黑着脸看他。
萧顺心虚：“没跟着你，我恰好走这条路......”
“嗯？”沈鸢凝眸瞪他，“你不回三院睡觉，走这条路干嘛？”
萧顺环视一番，灵机一动，朝着旁边亮灯的院落指了指，“对了，我来找五姐姐！”
他手指的小屋亮着微弱的油灯，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显得格外亮眼。
那是偏院的东厢房，住的是萧音律，相府五小姐。
沈鸢顺着看去，忽而蹙了蹙眉，一副不相信的样子。
两人沉默了半晌。
“四少爷......”沈鸢疑惑地看向他，“你有没有听到......”
萧顺点点头：“......猫叫！对对对，我也听到了！”
“夜如此之深，五姐姐房里怎么会传来猫叫呢？”萧顺有些好奇。
沈鸢狐疑地看着他：“你不是说来找她吗？你不知道？”
萧顺眼看着就要瞒不下去，忽而灵光一现，“对，我是来看猫的，嗯。”
沈鸢半个字都不信。
她抱着手，就想瞧瞧这个家伙要怎么演。
她轻笑一声，“巧了，奴婢也喜欢猫，能否沾沾四少爷的光？”
看着萧顺迟疑不决，沈鸢加了一把火，“四少爷如此为难，不会是根本就没这回事吧？”
萧顺嘴比心快：“谁说的！既然你想看......那，那本少爷就让你沾沾光！”
沈鸢凤眸轻抬，饶有兴致地跟上。
很快，两人沿着一条青石小路来到了那小屋的西窗。
萧顺小声地指着西窗，道：“猫猫怕生，可别吓着她了，只准趴在这里看哦。”
沈鸢白了他一眼，嗤笑道：“好，那我们就在这鬼鬼祟祟地看猫猫。”
可与屋内仅一墙之隔，那猫叫声变得奇怪又诡异起来。
里面不仅掺杂着喘气声，木架摇晃声，还有拳头霍霍的打架声。
“你觉不觉得.....这声音越来越奇怪了？”沈鸢小声地问。
萧顺点点头，“嗯，听起来像两只猫猫在打架......”
沈鸢垫着脚上前，勉强够到窗栏，啥也看不见。
她看向萧顺：“有刀吗？”
“干嘛？”
“你透视？不戳个孔能瞧见？”
萧顺正了正声音，自圆其说道：“嗯，也对，你甚是聪慧......”
他从怀中摸出一把精致的小刀朝她递去，沈鸢接过，踩在木栅栏上又爬得高了一些，才艰难地在窗格上转开了一个小孔。
萧顺垫着脚，发觉不够，又踩上栅栏，吊着沈鸢的胳膊，这才勉强到了孔前。
两人这姿势摇摇晃晃的，偏萧顺还要和她抢视野。
顺着孔两人朝里望去。
萧顺的瞳孔睁大，手不由自主地捂住了嘴。
他心中一窒，脚下没站稳，忽而掉了下去，还顺手拽了一把沈鸢。
两人掉地上后的第一时间，萧顺飞快地用手蒙住了沈鸢的眼睛。
“你是不是傻了，现在蒙眼有用？我都瞧见了。”沈鸢说得无奈又小声。
萧顺确实是傻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五姐姐，一个尚未出阁的小姑娘，怎么能和一个男人在闺房粉榻内享受床笫之欢？
“谁!”
听到外面有动静，里屋传来了少女惊慌的声音。
萧顺显然比那少女更惊慌：“怎么办？”
“逃！”
沈鸢意外在茶铺中见到萧行云的时候，仿佛是老鼠见到了猫，一时间又慌又急，头脑一热，租了马就急匆匆赶回府。回头越想越后怕，若是被谁看见如何是好！
这次沈鸢学乖了，她在慌乱中努力保留了一丝理智。
她将手中的小刀扔在地上，用手袖将栅栏上的脚印擦干净，迅速干完这两件事，她拖着萧顺就往外跑。
萧顺已经被那画面刺激得瞠目结舌，大脑一片空白，任她拽着，隔远了看，像一个飘在夜空中的幽灵。
一群人从后宅出来，举着灯火的，拿着绳子的，各司其职。
过了好一会，萧音律才松松垮垮地裹着一件外衣从屋内出来。
她朝着众人怒吼道：“一群废物！怎么守门的？”
丫头们惊慌失措：“奴婢办事不力，奴婢该死！”
“废物！废物！你们这群废物！”萧音律秀发湿漉漉的，还在滴着水，狂怒地叫喊着。
丫头们年纪小，吓得扑通一声跪下，只能冲着眼前人连连磕头。
“磕头有什么用！不是长着那么多双眼睛吗？”萧音律指着那院子，“是人是鬼，没瞧见？”
萧音律气得头发冒烟，“平日里净养你们这些废物，到了关键时刻，一个都不好使！今日要是抓不到这人，你们通通给我去死！”
众人更是吓得七魂没了六魂，一个个就快要哭成泪人。
她身边的丫头杏仁胆大，道：“奴婢从远处过来的时候，隐约看见了逃窜的人影......”
她胸脯气得高低起伏，揪着杏仁的头发，“人在哪不见的，指给我看！把这府翻个底朝天，也要把这狗东西给我揪出来！”
杏仁被她几乎是拖着头发拽到了黝黑的草丛里。
这一看不得了！
窗户上有一个孔不说，地上还亮光闪闪落了把刀。
杏仁上下估算了一下高度，“小姐......恐怕是个高大的男子。”
男子？
萧音律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了。
......
沈鸢在床榻上烙饼，翻来覆去睡不着。
萧音律与某个男子有私情，这事不算小。
就算沈鸢能一辈子咽进肚子里，萧顺未必能。
这就是这件事棘手的地方。
偏偏萧顺入了局，偏偏他又是个孩子。
正在心烦的时刻，有人轻轻地敲了门。
沈鸢警惕地朝门外看了一眼，“是谁？”
雕花木窗前映出一个人影，小小的，声音软糯，“是我。”
沈鸢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门，谨慎地朝四周瞧了一圈，见无人跟着，才敢把人放进屋来。
萧顺自进门后便一言不发，惊魂未定地傻坐着，恍若思虑了很久后才道：“我们找大夫人坦白吧。”
沈鸢斩钉截铁：“不行！”
“为何不行？”
“没证据！坦白不就是自爆！”
萧顺有些急：“我的小刀落在那里了，她很快就会查到我......没办法了......”
“......问题不大，那刀是我故意扔的。”沈鸢说得很认真，不像是假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