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屋没点几盏灯,昏昏暗暗的,光线不足的地方,沈鸢总会莫名生出几分恐惧。
布置,摆设都十分简单,与相府其他地方的金碧辉煌格格不入。
竟然连个窗户也没有!
沈鸢大惊!
房间里没窗真的不会憋死吗?
沈鸢理解不了,她自小就喜欢坐在窗前。
从前喜欢在雕花木窗前看云看天。
后来入了宫,也喜欢在窗前看花,看鸟,看萤草。
她此刻终于知道为何三少爷要选个极阴之地。
这种死人住了都要发霉的地方再适合他这样一个阴森森的人不过了。
进了里屋,沈鸢不自然地站着。
萧行云不咸不淡地瞧了她一眼,指了指四仙桌旁的方墩,慢悠悠道:“坐。”
沈鸢得了令,颤颤巍巍地坐下了,却比站着还难受。
她脸色惨白,觉得后背很冷,像是有人在朝着她的脖颈吹气,鸡皮疙瘩一波好转一波又来。
“三少爷风流惯了......”
“阿鸢这么可人的奴婢,三少爷不知会怎么折磨......”
“在三院做事,大家都是吊着脑袋......”
庞主管的话,翠儿的话,张钱的话全都像潮水一般向她袭来。
她虽是得了看透人心的能力,却偏偏看不透眼前的男人。
这让她感到不安。
萧行云在四仙桌旁的方墩上坐下,目光与沈鸢对上,只觉心头一跳,这双眼睛黝黑得没有一点光亮,就像话本中失了神的鬼,盯久了渗得发慌。
“叫什么名字?”
他手中捣鼓着些瓶瓶罐罐,嘴上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沈鸢。”
他挑了挑眉,笑:“我从前有个故人,也叫沈鸢。”
沈鸢颤了颤。
她努力地回忆,萧相府的三少爷,她从前可曾见过?
......似乎是见过,花朝节上曾有过一面之缘吧。
等等,是哪一年花朝来着?好像就是嘉化十一年?
此时不过嘉化十一年的四月初,距离他与沈鸢初次相遇的那年花朝才过去了两个月。
那一面于他而言还历历在目,可于此刻的沈鸢而言,已如隔世。
她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他。
他没在看她,也没再说话。
半晌。
他递了一个漆黑的小瓷罐给她。
沈鸢小心翼翼地将瓷罐拧开,雪白的膏脂顷刻间散发出淡淡的玉簪香。
是她很喜欢的玉簪花,她身子舒展了一些。
她仔细分辨,嗯,有草药的苦味,晒干叶片的焦香,还有一丁点隐隐掺入的蜂蜜甜。
沈鸢不明所以,但是宫中的嬷嬷从前教过她一些驭男术。
男子欢喜某种香味,女子便将染了这香的膏脂涂抹在身体上,行房之时,男子便可舔舐其中香甜,心神大悦。
沈鸢垂下眼睛,将药罐盖好,握紧掌中。
她歪着头看他,却是嗫嚅着不敢问。
沉默许久,沈鸢才鼓起勇气开口。
“膏脂可是外敷?”
他侧头瞧了小丫头一眼,轻轻点头。
寂静中,门外的清光流泻了一些进来,他一动不动。
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