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和煦的微风一阵一阵的。
张钱那些话在沈鸢心头高悬,吊着她整颗心七上八下。
她在三少爷门前站了一个时辰。
没见着半个人。
木质的花雕灯笼被春风吹得一个劲直打转儿,绕来绕去,兜过来晃过去,人眼也跟着花了起来。
一个小少爷学着大人的模样抱着手,靠在门边上,瞅着她:“你是我三哥找的夫人?”
沈鸢连忙摇头:“不是的不是的,奴婢是院里新来的丫头。”
“丫头?”小少爷走近两步,好奇问,“你叫什么名字?”
“回少爷的话......沈鸢。”
沈鸢站得太久,脚底开始生疼,她不自然地挪了挪步子。
“沈鸢,我三哥今儿个不在府里,你过来陪我玩。”
沈鸢被萧家四少爷使唤,命她蒙着眼睛在院里抓他。
沈鸢蒙上眼睛,四下一片黑。
她抖着身子,豆大的汗珠从额上落下,流入两侧高耸的鬓角,纤细的手指微微蜷曲着,方才流了血的掌根处血迹干涸。
风过,一阵生疼钻心。
四少爷拎着弹弓到跟前,皱起眉头责骂她:“你在这一直抖什么呢?你要跑起来,要来抓我!”
沈鸢鼓起勇气抬头,一边努力控制哆嗦一边往前迈步。
可,她害怕!
当眼前什么也瞧不见时,她脑中便会着了道似地浮现沈家被灭门的那个深夜。
似乎是黑暗带走了她最宝贵的一切。
她从此怕极了!
她薄唇泛白,几乎就要喘不过气来,全身抖得不像人样。
身子颠了两颠,一双手扶住了她的小臂。
瀑布似的青丝划过她的脸颊,清凉顺滑,似蛇行而过。
冰凉的手指抚过沈鸢血迹斑斑的指节,她浑身一颤,赶忙把手缩了回去。
她扯开眼上的遮布,眼前除了小少爷不知何时又站了位少爷。
他身量修长,大约是她的两倍,双手环臂,居高临下,正从头到脚地审视她。
她赶忙跪地。
“奴婢见过三少爷!”
三少爷手一指,“进里屋等着。”
沈鸢小心翼翼地抬眸,宛如一只受了惊吓的小猫。
她心中打鼓。
好好的干嘛要进里屋等着,等着什么?
奈何这人眼眸漆黑,竟然连他的半分思绪都无法看透。但主子的话她不敢忤逆,只能点头应下来。
沈鸢虽是朝着里屋的方向走了,却是走得极慢。和她料想的一样,此人确是生了一副风流相。
可,举手投足间竟有一种莫名的贵气。
她仔细地听着身后的脚步声——似乎只有一人。
莫非那个小少爷方才被他打发走了?
沈鸢突然停了脚步。
“奴婢过来时,小少爷说三少爷今儿个不在......奴婢不知少爷尚在府中,恕方才怠慢了......”
她惴惴不安,扯些没用的话来说。
“无碍。”
他平和的声线并无喜怒,令沈鸢背后一凉,炎热天气带来的干燥在这一刻融化成水。
一路无言。
此时正值初夏,三少爷的里屋却是阴冷得叫人发抖,仿佛是寒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