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太医给裴宴诊治,乘风从内殿走出来。
他见到沈清溶晃晃悠悠地站在一旁,额间沁着细密的汗,不像是一朝飞上枝头嚣张跋扈的大小姐,倒像个唯唯诺诺的侍女。
他微微颔首。
“太子妃。”
沈清溶见到他就不免想起昨夜他提刀砍人的模样,瑟缩了一下脖子,小声回了一句。
乘风的目光在沈清溶颤抖的双腿上掠过,没再说什么,大步离开了宫殿。
等他走后,沈清溶脸上的神色绷不住,往前走了两步,咬着牙扶住桌子坐下。
实在站不住了。
膝盖好疼。
她坐着歇了一会,总算缓过来些。
内殿传来胡太医的叮嘱声,沈清溶想起方才敬茶的一幕,心中暗暗感叹:原以为太子生在皇家可享一世荣华,没想到太子处境也不比她这不受待见的庶女好到哪里去。
嫡母皇后视他如洪水猛兽,就连亲兄弟也恨不得他尽早踏上黄泉路。
可他昨夜却还问她是否不愿嫁给他。
他还说自己是个废人……
堂堂曲月国的未来储君竟然是这般看待自己的。
沈清溶不免生出了几分同病相怜的感觉。
胡太医提着药箱出来,见到沈清溶时一脸喜色。
“太子妃果真是国师所说的命定之人!不过冲喜一夜,太子的病症便大好了!假以时日定能痊愈!”
沈清溶脸上也露出了高兴的笑。
“那太好了,劳烦胡太医了。”
胡太医又取出一张密密麻麻的纸,递给沈清溶:“不过太子大病初愈,有许多忌讳。老臣将忌讳之事都写在了这张纸上。还请太子妃务必照着这上面的行事。莫要坏了太子的身子。”
沈清溶一脸郑重地接过。
“本宫会依言照做,胡太医放心。”
胡太医又叮嘱了些旁的事,最后还压低了声音。
“太子与太子妃新婚燕尔,这房事现在还行不得。太子妃可定要拦着太子才行。”
沈清溶面色一僵,窘迫极了,红着脸应下。
且不说太子如今的身子还不能下榻,还不知道太子愿不愿意将她留在身边,行房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胡太医这才满意离开。
沈清溶妥帖地将那纸张放进怀里,这才挪着腿慢慢地往内殿走去,隔帘低声问:“太子殿下,臣妾……可以进来吗?”
“进。”
沈清溶紧绷的神经微松。
还愿意见她,就意味着她还有机会。
她深吸了一口气,这才鼓足勇气迈进内殿。
红帐收束在一旁。
裴宴身上的大红喜服已经换下来,着一身月白宽袍倚在榻上。
骨节分明的手上搭着一本翻开的古籍。
听到沈清溶的动静,眸光淡淡地望过来。
他的眉眼是平静温和的,使得那张清隽的脸越发高贵如神祇。
沈清溶慢吞吞地走到他面前。
裴宴的视线在她双膝扫过,看出她行走动作的别扭。
他淡声开口:“母后为难你了?”
沈清溶一怔,没料到裴宴竟一眼就看出了她身上的不妥。
她一时有些无措,不知该怎么回答,只好呐呐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