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
既然姜弃已经独自处理好，赵逢云自不会告状，且他估摸着，姜皎应对这里发生的事，并非毫不知情。
揉了揉姜弃的脑袋，他笑着打趣道：
“平时在你姐姐面前，装出一副乖宝宝的样子，实际上你这鬼主意，真是半点不少。”
“可以讨厌麻烦，但是不能畏惧麻烦。”
姜弃昂起头，嫩生生的娃娃脸上满是郑重，道：
“这是姐姐说过的。”
赵逢云愣了愣，属实是没料到，一个娃娃能有这般开阔的见解，再想起方才他处理争端时的冷静熟练，心里不免生出几分钦佩。
“还真不愧是她带出来的孩子。”
“当然。”
听到他赞起姜皎，姜弃比自己得了夸奖，还要高兴许多，黑葡萄一样的眼放起光，他抬起下颌，很是骄傲地道：
“我可是姐姐唯一的弟弟。”
“是是是，没人和你争名分。”
赵逢云无奈摇头，发觉队伍前行，有家长牵着孩子走出了厢房，只是脸色并不大好看。
八成是没通过青山书院的夫子问话，隔了好一段距离，仍能听到教训孩子的怒音。
以姜弃的聪慧程度，应对几句简单的问题，应不是什么难事。可赵逢云想了想，还是蹲下身，叮嘱了两句：
“等会进去后，会有夫子问你的话，你想说什么说什么，无需顾忌太多。”
“知道。”
姜弃乖乖点头，也瞥了方离开厢房的父子俩一眼，撞上那孩子哭红的眼睛，神情依旧没什么变化。
他所懂得的学问，大半是楚赢赵逢云教导，然循规蹈矩内容太少，连寻常人家修习课业最基础的三字经弟子规，都不曾仔细背诵过。
而赵逢云自幼有夫子教导，不曾上过学堂，同样不知青山书院考察学生的问题，但他猜测着，八九逃不开这些内容。
担心姜弃过不得这一关，会生出许多难过，赵逢云心下不忍，于是又开口道：
“小弃，今个我再教你一句话：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即使进不得青山书院，还有绿水蓝天书院这些地方，没能留下你，是他们的损失，切莫生出自疑的念头。”
见他一脸的认真，姜弃眨巴两下眼睛，没急着回赵逢云的话，先反问了句：
“姐姐会因为我进不去青山书院，就不认我这个弟弟了吗？”
“怎么可能。”没有丝毫迟疑，赵逢云当即摇头道：“小老板对你，是掏心掏肺的好。莫说你没能进青山书院，即使你是个大字不识一个的痴儿，她仍会是世上，唯一一个无论发生什么，都绝不会抛弃你的人。”
“那就没有问题了。”
遥遥看向姜皎，几乎是同一时间，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回以姜弃一个关切的眼神。
高扬起手臂，姜弃向她晃了两下当做招呼，然后转过头，笑着和赵逢云道：
“我只要姐姐就好，才不在乎什么青山书院呢！”
“你这孩子...倒是我多想了。”
赵逢云摇头失笑，无需惦记姜弃后，他干脆找了个墙头靠着休息，在寒风里哆哆嗦嗦晃着扇子的同时，不忘了念叨：
“既然你自己都不在意，我也不用跟着瞎操心了，等着回去吃午饭就好，想吃小老板做的红烧肉...”
“很麻烦的。”姜弃认真摇头，道：“你自己做，或者求求楚大哥。”
“让楚赢特地为我下厨？这美梦我都不敢做。”
被吓出个哆嗦，扇子险些没落地，幸好赵逢云反应不算慢，堪堪抓住了扇柄。
紧忙把扇子收好，他同姜弃小声抱怨：
“要不是借了小老板的光，我这辈子吃不上他做的一口粥。也就是为了小老板，他才愿意洗手作羹汤，贤惠的很呢，也就差一句话，不然他明日就能收拾嫁妆进你家大门了。”
仅这一句，赵逢云没敢再多说，余光向楚赢所在的方向偷瞄了眼，确定他的注意力，全在姜皎的身上，没搭理过他，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队伍慢慢向前。
厢房内外进进出出了无数人，皆是神情各异。
欢喜和愁苦此起彼伏，但仔细算起来，还是后者要多上不少。
“看来这青山书院，果然要求不低啊。”
赵逢云大概看了几眼，仅他短暂留神的功夫，已看到了六张哭丧的脸，而兴高采烈报喜讯的，才不过一人。
围在身边的孩子们好不容易被各自的家长领走，姜弃本以为能消停会儿，谁知道那小少爷竟又一次跑到他身前，趾高气昂地道：
“青山书院而已，对本少爷根本没有任何难度，轻轻松松就过去了。”
姜弃不愿意搭理他，目不斜视地敷衍了句：
“恭喜。”
“这里的夫子可是很想要让我在这里读书的，但我得好好考虑下，是请夫子在家里面教习，还是和你们这些不懂事平民，一起来青山书院。”
下巴几乎要抬上天，小少爷早有了经验，一手保护着裤腰带，另一手叉在腰间，满脸傲气地说：
“对于我来说，进青山书院不过一件轻而易举地小事，但你可不一样，你八成是进不来的。”
姜弃揉了揉眼睛，感到了些许困倦，想要回到姜皎身边，奈何身边有个苍蝇，一直在飞来飞去的烦他。
“麻烦让让。”
径自走过了正洋洋得意的小少爷，姜弃对他的话，压根是左耳进右耳出，转眼功夫忘了个干净。
“你..”
小少爷还想说什么，奈何姜弃此时已和他擦肩而过。
先是一愣，但紧跟着小少爷把姜弃的视而不见，当成了心虚退避，一股得意当即涌上了心头。
嘴角高高扬起，他紧随着面向姜弃，故意提高了声响，确保在场人都能听个一清二楚。
“你根本进不来青山书院，等被淘汰掉的时候，可不要哭鼻子！”
姜弃脚步顿了顿，感受到瞬间落在身上的无数视线，却仍不以为意，更不存搭理小少爷的打算。
除了姜皎外，他根本不在意其他人如何看他。
“姐姐。”
握住姜皎的手，姜弃看了眼已近在咫尺的厢房大门，不慌不忙地道：
“我们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