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皎抬了抬眼,挥开姜听荷的手,慢悠悠地道了句:
“你是说,要让华儿当诱饵?”
“当然不是了。”
姜听荷掩饰般地撩了撩鬓角碎发,许是心里有些发虚,连带着再次开口时,声响也跟着弱了些。
“要是听到什么动静的话,我们立刻赶过去就是,自然不会让她遇见危险的。”
“既然立刻能赶过去,你睡哪间房不是都一样?”
“可...”
被堵的说不出话,姜听荷虽是恼姜皎的直白,奈何她实在不愿踏进危险当中,只有留在她们身边,才是最为安全不过的。
屁股死死黏在床板上,姜听荷再次靠近了姜皎,几乎是整个人贴到了她的身上,笑吟吟的道:
“说这些做什么?还是没有危险,我们晚上聊一聊,说点知心话难道还不行吗?”
“你?和我?说知心话?”
宛如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姜皎嗤了一声,懒得继续听姜听荷胡言乱语,她直接下了最后通牒。
“要么你现在离开,要么我们走,你自己选?”
虽说给了姜听荷抉择的机会,但姜皎在话音落下后,立刻站起身,一副要直接走人的架势,根本不给她考虑的时间。
“你...”
姜听荷狠狠一咬牙,却是拿姜皎毫无办法。
心里再次记下这一桩仇,她不情不愿地站起身,一步三后头地走出厢房,若不是霜降麻利地关上门,怕不是姜听荷还要再磨蹭一会儿。
姜皎披上斗篷,装好之前留下的枣泥酥饼,和霜降交代一句:
“你留在这,听着点隔壁的动静,我出去打点水。”
担心夜深露重,她一人在外不安全,霜降皱起眉头,立刻开口阻拦道:
“不,让我去吧。”
“她看到你不在,估计要吓死的。”
姜皎摇摇头,拎起桌上的空茶壶,临出门时又道了句:
“我很快回来,你除非发觉姜听荷遇见了能害死她的危险,否则不用理会她,你自己最为重要。”
霜降闷闷地应了一声,对于姜听荷的死活,她压根没有半点在意,要不是姜皎的话,即使整个寺庙死了个干净,她也不会多眨一下眼皮。
但姜皎的吩咐,她是无论如何都会听从的。
目送了姜皎的背影消失,霜降坐在桌前,低垂着脑袋,听着隔壁姜听荷对华儿的训斥声,默默等待着她的归来。
在寂静的寺院里绕了半晌,可算找到一个僧人,姜皎连忙走过去,先是双手合十规矩地行了一礼,而后道:
“打扰,我想找一个小师傅,不知他现在何处?若是方便的话,能否帮忙通传一声。”
僧人回了礼,询:
“可知他的名讳?”
“他叫善信,年纪不太大。”
“善信?”
仿想起了什么,僧人愣了愣,面上浮起一抹迟疑的神情,不过他掩藏的很好,再加上黑夜作为帮衬,让人难以发觉到端倪。
但姜皎还是感受到他话里面的微妙,于是抢在他前,先一步柔声道:
“出家人不打诳语,再加上我找善信小师傅,确实是有点要事,若是您不知晓的话,我再去找其他人问问便好。”
许是察觉到她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势,僧人斟酌良久,待得见姜皎真一副要继续找人问的架势,担心吵到留宿的香客,他只能无奈道:
“女施主且等等!”
姜皎脚步一顿,不急不慢地回过头,问:
“想起来了?”
僧人尴尬地扬了扬嘴角,主动走在前领路,带着姜皎七拐把扭的,到了一件破落的柴房门口。
听着里面隐隐传来的喷嚏声,姜皎挑起眉尾,瞥了身侧的僧人一眼,很是好奇地问:
“是轮班吧?总不可能每日都让他在这儿?”
“是...”
僧人胡乱应付一声,生怕姜皎再追问下去,微微鞠身后,忙不迭地跑远了。
很快,便连个影子都难以寻见。
姜皎本想敲门,奈何门板年久失修,本不过个摆设,手指才碰上去,只听“吱呀”一声响,滚滚黑烟迎面袭来。
呛人的烟闯进口鼻,姜皎忍不住咳嗽几声,找出帕子捂住下半张脸,眯着眼试图在一片朦胧中,找到善信的身影。
“施主,您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很呛的,还是立刻离去吧。”
有疑问响起,脚步稍稍靠近些许,便规规矩矩地停下,而后再次听到熟悉的声音响起。
“若是要热水的话,我这就...”
“是我。”
姜皎放下帕子,露出苍白的面容,回身关上只做装饰用的门,问:
“你一直在这里吗?”
没成想会在这里见到姜皎,善信又惊又喜,在脏兮兮地僧衣蹭了两下后,又紧忙去搬凳子倒茶水,忙了好一会儿,才匆匆答道:
“也不是,最近来的香客多,大家都忙一些。”
姜皎看了眼他单薄的脊背,大概有了些了然,没再继续问下去,她从怀里取出布包,问:
“饿不饿?我拿了酥饼,你若是不介意的话,帮忙试一试味道吧。”
“这...这是在不好意思。”
善信红了脸,余光局促地瞄着布包,喉头滚动两下,分明馋的厉害,又不好几次三番的接受姜皎的帮助。
“之前承你的帮忙,现在又要收你的酥饼。”
“没关系。”
把布包塞给了善信,姜皎张望一圈,
“之前听僧人说,这个时辰僧人们都在休息,已经没有热水提供了,怎么你仍在这里?”
小心翼翼地取出枣泥酥饼,善信先试探般地咬了一口,待得尝见味道时,他顿时两眼放光,以狼吞虎咽的架势,几乎把整个酥饼一口塞进了嘴里。
一时咽不下去,他敲着胸口,讲的话含糊不清。
“这里的水,不是...不是给香客们用的,是要用来擦洗佛像。”
“这深更半夜的,洗什么佛像?”
姜皎压了压额角,盯着善信毫无血色的脸,轻声问:
“善信,你什么时候开始做的这些活儿?是不是在上次的事情之后?”
善信抬起头,愣愣地和姜皎对视一瞬,然后重新低下头,咬了一口酥饼,他小声说:
“施主,这是我们平时里应该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