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壮送出的三盘菜，以河豚鱼为主，另外的开胃腌渍腊肉莲子，和枫糖糯米藕俱是色泽淡雅口味清爽，不管是摆盘还是味道上，都绝不会抢夺了风头。
显然他对自己做出的河豚，自信心十足，直接用两道菜当做辅佐，好完美的衬托出鱼的鲜美风味。
完颜樽和赵壮的风格，可谓是全然不同，小太监瞄过他端在手里的托盘，见了三道仿从火堆里面捞出来的，要么黑乎乎，要么血淋淋的菜肴，嘴角不由抽搐两下。
这是哪里来的野人？
莫不是以为靠这种法子，就能别出心裁，得到皇上的青眼吧？
小太监暗暗翻了个白眼，倒是没说什么，带着他们三人出了御膳房。
御厨们一听见动静，立刻止住了交谈，无数双眼睛齐刷刷地望去，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开始观察起了他们的菜肴。
“敢在最重要的决赛里面，用出河豚来，这小子倒是好胆！”
“塞外的小哥还真是没有丝毫的花哨，三道全上大荤，若我没看错的话，他是猪牛羊各出一道菜吧？”
“烧大荤对河豚鱼...精彩精彩！我可太期待最后谁能获胜了。”
“哎...那小姑娘手里端的是什么？这么冷的天，她那不会是道凉菜吧？”
随着一声惊呼，众人的注意力全部落到姜皎身上。
当看清她端在手里的菜色时，山羊胡评审皱起眉头，心里面暗道了一声“不妙”。
纵使他清楚姜皎的厨艺，超过了在场的所有人，包括站在这里的御厨，然而在飘着雪花的寒冬腊月里，送上一盘冷冰冰的菜，许是皇上看过一眼，便直接否掉了，根本不会有被皇上品尝的机会。
且不知是隔得远，没能瞧个真切，还是他眼睛出了毛病，山羊胡评审恍惚之间，只觉得姜皎的小羊排，色泽似有些微妙的不对劲。
一道凉菜，一道不大对劲的主菜，剩下的炸饺子一样的东西，真能让她获胜吗？
要知道，皇上乃全天下最金尊玉贵的存在，什么稀罕东西没吃过，送到他面前的菜肴，决不能有哪怕一丁点的错漏。
且这一次的决赛，是皇上亲口定下的三道菜的比拼。
若单单是一道菜出了问题，姜皎尚能通过胃口，来为自己搏一搏机会，可若是只有一道菜是她的正常水平...
山羊胡评审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了片刻，最后无奈叹息一声。
菜已经做完，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只能盼着姜皎主菜的色泽古怪，其实是淋撒了酱汁，亦或者是其他的原因，并非是火候出了问题。
勉强安慰了自己两句，山羊胡评审盯着姜皎，投给她一个鼓励的眼神。
老太监的身影很快出现在宫墙尽头，他不紧不慢地走进，依旧把派头摆的十足，背负过双手，先是一一看过三人的菜肴后，他微微点头，从鼻腔哼出长长的一声调子。
“端上去吧。”
由他在前，姜皎等人随在其后，沿着来时的方向一路前行，重新回到慢园的绿色当中。
赵壮心绪平定了不少，胆敢偷偷瞥上两眼，趁着老太监不注意的功夫，他偷偷问：
“姜姑娘，你说这么冷的天，为何这里是花团锦簇的？要不是有雪落在我的头顶上，我都要忘了现在快到年关了。”
咂了咂嘴，他抬高了手肘，故意撞过一点枝杈，惹得茶花娇滴滴地乱颤。
“现在全京城，都见不到一点绿了。”
“不是从地上长出来的。”
姜皎示意赵壮低头，他努力弯低了腰，脑袋几乎要迈进胸口，这才隐隐窥得藏在浓密的森绿最底下，不易瞧见砖红色。
怪不得能在万物俱萎的日子里，保持夏日的景色。
原是用花盆养在暖房里，需用的时辰再拿出来，摆着给贵人们养眼。
但这得花上多少的人力物力？
被端出来的花草，经过风雪一激，是绝活不下去。
等下一次需用到时，又要养出一批新鲜的。
赵壮不敢继续深想，刺骨的冷意袭来，使得他浑身上下发麻，原本想要欣赏一番景色的心思，在此时全部敛了个干净。
之前存的争名夺利的心思，忽散了个七七八八，只盼着能抓紧离开这金碧辉煌，却吃人不吐骨头的尊贵皇宫。
“见了皇上，还不跪下？！”
正走神之间，赵壮耳畔响起老太监的怒声，他下意识跪倒在地，双臂举高了托盘过头顶，冷汗悄无声息间爬满额角。
然他根本无暇去擦拭，骂了自己不知多少声，平时大风大浪好歹算是经历过不少，怎能在生死关头，突然犯起了蠢笨。
托盘被接过，紧接着是一阵碗勺碰撞的脆响，待有专人试过了菜后，才被呈到皇上面前。
皇上似饶有几分兴味，稍稍打量一番后，道：
“抬起头，给朕介绍介绍你做的菜。”
老太监人老成精，留意到皇上最先注意的，是赵壮所做的三道菜，连忙瞪过去一眼，小声催促道：
“快！皇上问你话呢！”
赵壮愣了下，好在是做了些准备的，顺着皇上的话，小心翼翼地昂起一寸脖颈。
不敢直视龙颜，他又担心控制不住眼睛乱看，会无意得罪了哪位贵人，干脆把视线定死在前方的石板路上，瞧住一个角落，一字一顿地道：
“回皇上的话，草民所做的三道菜，有一个共同的名字，叫做‘河’。”
“河？”
皇上轻笑一声，半眯起的眼眸稍稍睁开了些，深邃的目光扫过赵壮，再次问：
“有点意思，仔细说来听听。”
“是。”
赵壮规规矩矩地磕了个响头，把斟酌过好些边的话，再次仔细考虑过，然后才慢慢开口：
“草民做的第一道菜，是腌渍过的莲子腊肉，腊肉切成了和莲子尺寸相当的四方块，用来增加一些独特的烟熏气，以作为开胃的功效。至于第二道菜，草民想最后再说。”
悄然看过一旁老太监的脸色，看他并没有要阻止的意思，赵壮终于松了口气，继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