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监冷笑一声，投给赵壮一个嘲弄的眼神，没打算跟他多废话，只警告道：
“殿前失仪，可是重罪，在得到圣上应允前，不可直视龙颜。”
赵壮连连点头，这次可不敢再忘记他的话，把一条条规矩强挤进脑子里，哪还有片刻的疏忽。
看他紧张到身体控制不住地打哆嗦，再加上老实了不少的态度，让老太监心气好了些，临踏进殿宇前，他再次叮嘱道：
“等下还会有其他达官贵人在，你们一样要谨言慎行，若是嘴里胡说八道的不老实，惹恼了哪一位的话...相信后果你们心里清楚，无需我再多说了吧？”
姜皎和完颜樽齐齐颔首，赵壮在短暂的愣神后，也连忙点了两下脑袋。
跨过重重殿宇，迈进一座由花草组成的层峦叠嶂中，有女子娇媚的唱腔自远处传来，隐隐伴随着笑音一起，听得人不免心生向往。
“到了。”
随着老太监的一句低语，赵壮连忙低垂下头，余光捕捉到前方凉亭内，似有不少人影晃动，但他不敢多看，只恨不得把脑袋埋进胸口，好如此即可不犯任何错处。
“皇上，决赛的三人已带到。”
老太监尖利的嗓音响起，不同于面对姜皎等人时的高傲刻薄，他语气里极尽谄媚之能。
禀告了皇上后，他回头瞪了三人一眼，冷声道：
“有幸得见龙颜，还不赶紧跪下？”
赵壮仍有些走神，好在姜皎暗暗拽了他的袖子一把，让他能够及时清醒，“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他颤着嗓子道：
“草民...草民赵壮，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之前准备好的言辞，在见到皇上的一刻，全部忘了个干净，脑子里面一片空白，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嘴，更不知自己都说出了些什么。
不敢抬头，赵壮的额头几乎要贴上地面，冷汗一滴滴沿着鬓角滑落，原本自以为相当壮士的胆子，随着踏进深宫的一路，几乎要瘪成葡萄干。
过了好一会儿，绕在附近的靡靡之音消散，一道听不出喜怒的男子声响，浮在了众人耳畔。
“没想到，进了决赛的三人，竟如此的年轻。”
几乎是听到这道声音的瞬间，赵壮便意识到了他的身份。
整个大越国的主人。
当今世上最为尊贵的存在。
光是一个眼神，都可左右无数的人生死。
赵壮全身紧绷如顽石，哪里敢胡乱应声，耳朵里面乱糟糟的，在老太监连催了好些声后，才后知后觉地抬起头。
许是跪的久了，眼前有些发花，他先看到了无数晃动的影子，然后才望见坐在最高位，被无数人恭恭敬敬簇拥着的男子。
和赵壮想象当中，威严年迈的老者形象不同，皇上乍一瞧去，不过二十五六的年纪，相貌俊朗，气度非凡，身着一袭明黄龙袍，全身上下透着凌然不可侵的贵气。
看清楚皇上的面容，赵壮却是一愣。
怎...
有些眼熟？
但以他的身份，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曾见过皇上的。
许是错觉吧。
赵壮不敢再继续深想，赶紧把脑袋里乱七八糟的念头挥散掉，继续端正地跪在原地，连大气都不敢出。
目光一一扫过赵壮和完颜樽，唯独在姜皎身上稍停留了一瞬，不过皇上似仅起了一瞬的好奇，很快便没了兴趣，执起一杯酒，他问：
“决赛的规则，是何？”
老太监弯低了腰，道：
“回皇上的话，按照千食部的拟定，是要他们三人，各自做出一套由一道开胃菜，三道凉菜，九道主菜，一份甜品组成宴席，最后再从中挑选出胜者。”
“太麻烦了。”
皇上摆摆手，简单思索了一瞬后，他下了吩咐：
“等他们做好了宴席，得到什么时候？难得今日朕宴请各位爱卿，不好让他们久等，就让他们三人，各做出三道菜吧。至于最后的奖赏...”
唇角浮起一抹笑意，他再次说道：
“只要做的合朕心意，定然会重重有赏。”
“是。”
老太监连忙应下，转头面向了姜皎等人，提高了嗓门交代：
“皇上吩咐，你们现场做出三道菜，以此作为厨神争霸赛决赛的评比。”
转告完临时改变的规矩，他挨个看了眼姜皎胖子和完颜樽，又压住动静，低低说了一句：
“把看家的本事都拿出来，只要让皇上满意了，少不了你们以后的富贵！”
“是！”
赵壮连连点头，方才无意瞥见候在一旁伺候的宫女，被她一身矜贵的打扮惊住，废了好大劲儿，他勉强克制住四处偷看的冲动，再不敢乱瞧了。
老太监在前领路，带他们前往御膳房。
隔开好一段路，再几乎要看不见凉亭时，姜皎回过头，视线透过繁复的花草，望见了坐在次首位，仿佛和周遭一切格格不入的老者身上。
他头发花白，满是皱纹的脸上一片冷淡之色，身躯坐的笔直，分明距离皇上最近，偏偏周围人仿佛看不到似的，即使是敬酒，也格外小心的避开了他。
即使偶尔有谁不小心投过去一眼，也会紧忙避开。
“别乱看！”
老太监注意到姜皎的动作，先训斥了一声，后不知猜测到了什么，嗤笑着警告道：
“后宫里面，最不缺的就是美貌女子。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想要一步登天的人不知多少，但不要以为，在外面受了点追捧，就能有被皇上看中的好命，最后收起乱七八糟的心思。”
他话里话外，全是嘲讽姜皎，以为她是妄想要攀附皇权，靠着几顾留情的法子，惹来皇上的注意。
奈何姜皎根本没去听他的话。
对于皇宫里的富贵，亦不存什么留恋。
她抚着心口，隔着一层布料，隐约能感受到信封的存在。
不知今日能够有机会，碰上谢婉的家人。
老太监还以为，会看到姜皎被戳穿心思时羞恼的神情，谁知她面色入常，全无任何的情绪。
他撇了撇嘴，高声道：
“到了，这里就是御膳房，你们可以进去准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