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承的话该到此为止了。”
对姜福来讲的那些，姜皎全无在意，哪会因两句奉承自满，她只觉得不耐。
懒得继续绕弯子，她直接问：
“你来的目的，应该并不是要承认自己的无能吧？”
“姜皎，只要你回姜家，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姜福来并不在意她冷淡的态度，自顾自地说：
“你有厨艺，生意头脑上佳，等回家之后，你可以随意选择姜家的一处产业，不管是继续掌厨，还是只行打理之责，都任由你的心意。等到了解一些制度流程后，其他的酒楼亦会交给你。”
哪里能听不出他话里的暗示，姜贵猛地瞪大眼睛，再也掩藏不住心里的震惊。
姜福来的意思...
是要让姜皎来继承姜家？
她小小年纪，又不过一介姑娘家，如何能担当起如此重大的责任？
再者，若让姜皎上了位，姜贵长久以来的委曲求全，岂不是全要化作无用功了？
好不容易熬死了姜豪，结果又冒出一个姜皎。
让姜贵如何能接受？
嘴唇动了动，他没能按捺住心底的焦躁，道：
“爹，现在说这些，未免有些早了吧？姜皎年纪尚小，又是个姑娘家，以后总是要嫁人的，总不能把姜家拱手让给一个陌生人...”
“嫁娶并非什么难事，到时候让那边入赘就好了。”
姜福来摆摆手，打断了姜贵剩下的一肚子话，目光依旧落在面无表情的姜皎身上，看不出她心底的想法，他只能继续抛出诱饵。
“你和大夫人的仇怨，我不大清楚，但等你掌了姜家后，连我都要听你的吩咐，更何况是她了。再有听荷的婚事，你既然在意她，不愿让她嫁给那家人的话，大可以另帮她寻一门亲事。”
放在姜听荷身上，将她折磨到近乎崩溃的婚事，在姜福来的嘴里，不过是随口一句的筹码罢了。
联姻所带来的利益，远远比不上姜皎带给姜家的繁荣。
姜福来有眼界，自然有所取舍，只要能找回姜皎，就算是把姜听荷嫁给一个乞丐当妾室，他都会眼也不眨的同意。
他儿女缘厚，不在意个别的一两个。
姜皎仿深思了片刻，口里吐出一声轻嗤，抬眼看向姜福来，她道：
“听起来不错，可惜我对姜家不感兴趣，逐月楼未来，绝不会弱了你的悦顺楼。”
“年轻人，总想着能自己打拼出一番天地，你也确实做到了，在这一点上，你确实值得佩服。”
姜福来并不恼，眯起眼四下张望一圈，逐月楼装修简陋，比起姜家最差的铺子，还要来的可怜几分。
然他并未露出丝毫轻视之色，仅道：
“你根本不知姜家的底蕴，就敢如此的狂妄，我真不知道是夸你气盛，还是井底之蛙了。”
姜皎恢复了平日里的漠然，眼角眉梢间不带任何波澜，对待姜福来，宛如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
“不急，你可以慢慢等，总会知道答案的。”
“姜家无数代人的积累，根本不是小小一个你，能够相提并论的。”
姜福来皱起眉，似不理解为何重利在前，姜皎为何能不受诱惑，偏要靠着自己打天下。
难道姜家的一切，入不得她的眼？
他忍住不耐，继续循循善诱：
“有我帮你，你少走无数的弯路，何必非要自讨苦吃，找罪受呢？”
“大抵是因为...”
姜皎嗓音一顿，再次开口时，语气不自觉带上了些许傲意。
“你视若珍宝的姜家，在我看来不值一提吧。”
她站起身，招呼了霜降送客，不去看姜福来和姜贵变幻的脸色，自顾自地道：
“逐月楼总有一天，会成为全天下最知名的酒楼，我不会刻意去针对姜家什么，因为你所拥有的东西，注定会成了我的踏脚石。”
“你...”
姜福来彻底沉了脸，鼻腔里喷出一股怒火，准备的说些什么时，却被姜皎毫不留情地阻住。
“不送了。希望下次见面，是在你的灵位前，作为你的好女儿，我一定会去上柱香的。”
留下一个背影，姜皎大步走进厨房，懒得搭理姜福来二人。
姜贵可算回过神，经历了一次大起大落，确认了姜皎无心姜家，他不知该笑该恼，嘴角抽搐两下后，他咳嗽两声，干巴巴地喊了句：
“姜皎，你怎能如此态度？竟对爹这番不敬...”
余光瞄着姜福来，察见他的怒火，姜贵没敢再讲下去，只是压着嗓子问：
“爹，要不要我去把姜皎找出来？”
“出去。”
回答他的，是一道女子的嗓音。
霜降不知何时，来到了他们身前，一双眼黑沉沉的，宛如冰窟一般，看的人浑身发凉。
姜贵被她盯得浑身不自在，心里一阵阵的冒冷风，脚步钉死在原地，没敢追向姜皎。
好在姜福来一甩袖子，被当面驳了面子，他自然拉不下脸，再次去找姜皎，怒哼了一声后，转身离开了逐月楼。
紧着跟上他的脚步，姜贵在迈出门槛前，突鬼使神差般回过头，向大堂看了一眼。
分明是个极穷酸破败的地方，从里到外找不出一点值钱样儿，偏偏生意却是极好的，之前他见过一次排队的盛况，如今想起也不由忍不住咋舌。
可即使生意再好，逐月楼不过弹丸之地，姜家的酒楼食肆数量众多，即使因一连串的麻烦事，有了不少的影响，仍并非是姜皎能够比拟的庞然大物。
想要靠着小小一家逐月楼，做到天下闻名？
姜贵摇摇头，想着姜皎八成是疯了，姜家由姜福来亲自送到她面前，只要稍弯下腰，肯放下曾经的恩怨，既能收获数不清的名望利益。
谁知她竟然拒绝。
估计是白日里做梦，至今没能清醒，怕不是姜皎日后想起今天来，肠子都要悔青了。
但对于姜贵而言，姜皎的拒绝无疑是天大的好事，他扶着姜福来上了软轿，自己走在一旁，思虑了良久后，俯身凑到窗边，轻声发问：
“爹，您真打算把姜家，交给姜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