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呢！”
胖厨子听闻召唤，当即两眼放光，紧忙着迎上前，同时招呼了小厮上菜。
毫不容易得到了机会，他清了清嗓子，开口介绍道：
“我为老爷少爷准备的，有虎皮肘子，八珍鲜菜，以及...”
“这没什么稀罕的。”
这些菜肴对于普通人家，可能算个好菜好饭，但落在子车奕辰眼里面，也就勉强算一句家常。
又哪里值得听胖厨子介绍。
胖厨子也不急，嘴角高高咧起，向姜皎投出一道自傲的目光，他挺起胸膛，指着面前扣着盖子的砂锅，郑重道：
“少爷莫急，之前那些都只是开胃小菜罢了，剩下这一道，才是我真正要献上的。”
面上神情忽变得很是郑重，他缓缓揭开盖子，口里道：
“这道虽是名菜，但即使整个京城的厨子加起来，我也敢保证，没有几个人会做，更莫说做到我这种水平了。”
虽还未见得菜肴真容，但胖厨子这一番介绍，属实很能诱得人好奇心起。
子车奕辰不耐，再次催促道：
“少吊人胃口了，快点让我看看，你做了什么。”
盖子被彻底打开。
露出盛放在砂锅里的金黄肥鸭。
“三套鸭。”
姜皎瞥过一眼，立刻看出了胖厨子的意图。
先是炮豚，又来三套鸭，皆是些耗时辰拼功夫的大菜。
他这次，算是将看家功夫，全数拿了出来，做成这一道三套鸭，送到子车家这些人面前。
“你果然有点眼界。”
胖厨子点点头，脸上得意之色更重。
早早打定了主意，要在厨艺一道上，压过姜皎这个小姑娘。
而三套鸭，算是他苦苦思索良久后，挑选出的菜肴。不管是对刀工技巧，还是调味火候，皆有着极高的要求。
连一些几十年的老厨子，也不一定能做得出来。
更何况还是姜皎，这个年纪轻轻，经验不足的小厨娘了。
这一锅三套鸭端上，在猝不及防间，凭借姜皎拿来的两道小菜，是无论如何也比不及的。
“三套鸭...”
子车擎天瞪了子车奕辰一眼，让他莫要在张口，不远再提吵嚷之事，干脆顺着胖厨子的菜，转移了话题。
“我倒是听闻过几分，似挺费辛苦的一道菜。”
“回老爷的话，这三套鸭中，还内有乾坤，还请老爷掌眼。”
问小厮要了一把窄刀，胖厨子小心翼翼地弯下腰，先用筷子翻过肥鸭，之后又将刀刃贴上鸭腹，轻轻一划。
一阵浓香扑鼻。
老管家在旁搭眼一瞧，不由惊讶。
“哎？这鸭子里面，怎好像还有一只鸭子？”
“最外的这一只，是家鸭。而里面的这一只，则是野鸭子。”
胖厨子强忍得色，只是嘴角的湖底却怎都压不住，再次将刀锋碰上内层的野鸭，他微一施礼，皮肉霎时尽破。
“至于这最里面的...”
他故意卖了个关子，余光扫过姜皎，想要看看她的反应。
姜皎没理，比起胖厨子的三套鸭，她心里想着的，更多是准备要做的辣味菜。
但她这反应，落在胖厨子的眼里，则成了心虚畏惧的铁证。
想来也该如此。
以姜皎的年纪经验而言，能知道三套鸭，已经相当了不得，又怎么可能会了解到其中精髓。
心里舒坦了不少，胖厨子再次道：
“我选用了新鲜宰杀的鸽子，填进野鸭了之中，这一层套一层，总归三层，才为三套鸭。”
“原来如此，果真有点能耐。”
子车奕辰对这菜，并不怎感兴趣，更多在意的，则是姜皎的反应如何。
没在她脸上找到想见到的情绪。
他皱起眉头，主动逼问：
“姜姑娘，看到这三套鸭了吧？也不知道你为我们准备了什么，能比得上三套鸭几分啊？”
“不是你们。”
姜皎终于开口，却看都不看子车奕辰一眼，只道：
“我只做了一人份，所以这好福气，你大可好好享受。”
纵然站在子车擎天面前，她对这位小少爷，依旧没有多少客气，眉目敛默而静，更似打算直接离去一般。
胖厨子一愣，炫耀的目的还未达成，他哪里能让姜皎离开，连忙道：
“你为何这般急着走？毕竟都是同行，你若是想知道，我大可将三套鸭的做法...”
“你没有用黄酒，做三套鸭吧？”
姜皎打断胖厨子的话，鼻尖翕动，视线扫过三套鸭，再次说：
“看成菜，过于鼓胀了些，应是骨头没有剔除干净，若没有走眼的话，八成就是鸽子了。”
嗓音略略一顿，她再次看过一眼，道：
“鸽子身小，骨头难剥，但这一道功夫，却是必不可省的。且你到了闷煮时，该用平盘盖住鸭身，但因鸽子剔骨不净的缘故，即使放了平盘也无用，所以这一流程，你用不用也无伤大雅了。”
胖厨子听得目瞪口呆。
姜皎不过看了一眼，怎么可能连鸽子的骨头，没被完全剔除掉，都能知道？
难道他做菜时，被她偷看了？
可这根本不可能！
胖厨子做菜时，厨房里只有他信得过的帮工在，至于其他厨子小厮，都被打发掉了，门也一直紧闭着。
在他满眼震惊时，姜皎再次说：
“论总体来说，瑕不掩瑜。”
贬了一通后，最后给出一句夸赞，让胖厨子哪里能开心的起来。
他看向姜皎的眼神，如同见了鬼一般。
若说知道炮豚和三套鸭的做法，可能有偶然知晓，被姜皎记下了的缘故。但通过嗅到气味，发现菜里没有使用黄酒，以及鸽子拆骨不完整之事，就绝不是运气能简单概况。
“三套鸭冷掉，就不好吃了。”
姜皎好心提醒一句，将炖盅向子车靖推了推，道：
“你也该用饭了。”
“好。”
子车靖唇角噙笑，顺着她的话，打开了炖盅盖。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话多凌厉的姜皎，傲气写在眉眼之间，却半点不讨人嫌恶，
反而...
“家鸭的肉肥，味烹制过后，极为鲜美。野鸭的口感稍稍紧实些，香味更浓。鸽子被藏在最内层，嫩的很。”
心中念头被胖厨子出声打断，子车靖抬眸，却不愿再去看他们，而是将注意力，投到了炖盅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