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皎回过头，看到了面带阴沉的胖厨子，他似故意过来挑事，眉毛高高扬起，一双眼左右张望了一圈，眼里既存嫌弃，又藏了一抹探究。
黑衣姑娘正吃的痛快，忽然被生人打扰，眸光当即一锐，更是想要立刻上前驱赶。
“不用管他，你安心吃就好。”
阻了她的动作，姜皎将香菇丢进水桶，一边仔细清洗着泥灰，边头也不抬地道：
“我这没什么特别的，也不打算收徒，若你想要学做菜的，可以同我买菜谱。”
从姜皎口中得到的评价，是胖厨子平日里，训斥那些学徒帮工的，他做梦都想不到，有一日这些词会落到自己脑袋上。
呆在原地愣了片刻，他口里吐出一声嗤，用身体堵住门口，提声嘲弄道：
“小姑娘，莫要以为做出两道得子车少爷心意的菜，就真身怀多大的本事，足够来这里指导我了！”
得了胖厨子的训，姜皎半点不恼，香菇去柄后，慢慢切成了碎丁子。
“你这人，天赋二三两，心气五六斤。若不再努力用心些，怕是此生再难于厨艺一道，成些小功了。”
一声落下。
她懒得再同胖厨子做言语。
只寻思午间的菜色，应再准备些什么。
“我已经想好了一道菜。”
但胖厨子不依不饶，竟直接迈过了门槛，带有一副叫嚣之态，再次道：
“晚间子车老爷，会在少爷房中用饭，我准备到时候献上去，相信定能得他们满意。”
“很好。”
姜皎敷衍地点点头，却仍然将所有注意力，落在香菇上，余光秒过胖厨子，才面无表情地道了句：
“说完了的话，你可以离开这里了。”
她已经足够客气，奈何胖厨子自以为占据了上风，竟不依不饶，打算继续走向姜皎，口里还不停地说：
“你还真把这里当自己家了？我也是被子车府邀请来了，凭什么...”
一句话没说完。
胖厨子突然顿住脚步，整个人僵在了原地，一双渐渐瞪大，冷汗沿着鬓角，一路滑进衣领。
“你...”
喉头滚动，他缓缓低下头，盯住了立在距他鞋尖前两寸，尾柄乱颤的剔骨尖刀。
黑衣姑娘依旧站在原地，只是那双冰冷的眼睛，悄然落到了胖厨子的身上。
她没有开口。
只是手掌当中，不知何处出现了另一把尖刀。
如同闪着锐光的蝶翼，在黑衣姑娘的手指之间飞舞，瞧起来轻盈灵活，宛如有了生命。
但胖厨子却莫名感到一阵冷意，沿着脚后跟，一路攀爬上脊背，让他不受控制地向后退去。
直到他离开厨房，黑衣姑娘才低下头，拿起一串糖葫芦，送到嘴边咬了一口。
心里仍在发慌，胖厨子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竟出了满身的冷汗，整个人如同被从水中捞出的一样。
嘴巴动了动，他到底没敢再进厨房。
暗中放了两声狠话，胖厨子鼻腔喷出两股怒气，转身大步离去。
姜皎正忙着，没空闲理会旁事。
倒是黑衣姑娘在吃完了糖葫芦后，偷偷看了她一眼，然后如同影子一般，动身跟上了胖厨子。
他没能察觉到身后的脚步声。
直到刀尖如同索命的幽鬼一般，绕过脖颈，抵在了胖厨子的喉头。
他立刻顿住脚步。
生死危机前，连下巴处的肥肉，竟也控制不住地哆嗦起来。
胖厨子感受到，刀剑已经贴上了他的皮肤，传来的寒意，几乎要让血液冻结。
“你...你是谁？你想要做什么？”
再没了之前的嚣张劲儿，他语调当中，甚至带了些哀求的意味。
黑衣姑娘缓步上前，一张寡淡的面容间，浮起清晰的寒意。
敛去了平庸，站在胖厨子身前的她，宛如一柄出了窍的尖刀，带了满身让人畏惧的血腥气。
“再靠近她，我就杀了你。”
黑衣姑娘幽森的嗓音，传进胖厨子耳中。
他来不及多想。
只能点头。
直到脑袋发出阵阵嗡鸣，视线也有些迷糊，胖厨子脚步踉跄，竟一头撞到了路边的墙上。
他痛呼一声，再次抬起头时，周围哪还有黑衣姑娘的影子了。
她的离去和出现一般，不带半点声息，简直如同鬼魅一般，再寻不见半点踪迹。
只留下胖厨子站在原地，瞪着眼睛，一双腿颤颤巍巍的，许久没能从死里逃生当中回过神来。
对前来闹了一通，全然不知所谓的胖厨子，姜皎压根没多半点在意，正忙着将炖盅拿出蒸笼。
递了一份给黑衣姑娘，她道：
“香菇蒸蛋，可以配着米饭一起吃。”
被姜皎投喂惯了，黑衣姑娘立刻伸手接过，她又去盛了两大碗绿粳米饭，之后搬了小板凳放在空灶台前。
没有急着动筷，尽管香味止不住钻进呼吸，她用力咽下口水，先招呼道：
“你也吃。”
“好。”
姜皎应下一声，将另一盅香菇炖蛋放进托盘，配了绿粳米及上汤时蔬，连带着两串沾了芝麻的冰糖葫芦。
正巧老管家来厨房问菜，姜皎将托盘递给他，客气道：
“劳烦管家，将这给子车靖过去。”
老管家欣然接过，不过在瞧见冰糖葫芦时，仍禁不住愣了一愣。
这种小孩子的吃食，子车靖当真能喜欢？
但他没有多问，同姜皎道了谢后，临离去之间，老管家才试探般的问了句：
“姑娘你等会儿，可还过去少爷那里？”
“我晚些会去见他。”
得了姜皎的应，老管家这才放下心，再次客气了两句后，双手小心捧着托盘，快步前去子车靖的院中送膳。
正事已了，姜皎在黑衣姑娘对面落座，挑了一筷子绿粳米进口。
“还不错。”
黑衣姑娘忍不得香气诱，迫不及待的打开炖盅，先见到一整个漂在汤顶的荷包蛋。
用筷子分成两半，她送了较大的一部分，放到姜皎碗里。之后定睛一瞧，又见了盅底厚厚一层香菇肉碎。
同方才完全不同的香气，瞬间在厨房荡开。
黑衣姑娘舔了舔嘴唇，用勺子舀起一大勺香菇肉碎，送进了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