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姑娘！”
老管家追在姜皎身后，连连招呼了几声，好不容易赶上，他缓了一会儿，急声道：
“姑娘慢着点，老爷刚才交代了，不论你有任何需求，想要食材人手还是其他东西，都可以同我讲，子车家定然倾尽全力，。”
姜皎微微颔首，面上神情不显，仅道：
“知道了，多谢。”
“另外，老爷还在少爷旁边的院子里，给姑娘准备了房间，也不知姑娘的喜好，所以只简单置办了一番，还望姑娘见谅。”
低低咳嗽了一声，老管家悄然打量了番姜皎的神情，脚步仍顿在原地，似还有话想要说一般。
姜皎记挂着厨房里的灶火，没空闲在这打哑谜，直接开口问：
“还有其他事吗？”
“老爷担心姑娘太辛苦，所以让我挑两个机灵的小厮，跟在厨房里面，帮忙扇扇火打打风。免得姑娘太辛苦，若是累病了的话，可就大大不好了。”
老管家说的客气，但姜皎哪里能不明白，子车擎天忽塞人到她身边的意思。
她不喜有生人在一旁乱晃，又懒得跟老管家遮遮掩掩费口舌，直接说：
“我做的东西，没什么秘方，你若是想让人学的话，也不用废这个力气。出个合适的价码，我大可以把菜谱卖给你。”
第一次听到这等直白的话，撕开了暗地里试探揣度，直接把拐着弯的心思，提到了明面上。
老管家怔了怔，面上露出一抹苦笑，见姜皎要离开，他连忙跟了上去，同时低声道：
“姑娘这性情还真是...”
一时找不出个合适的词来，老管家琢磨片刻，再次道：
“老爷的目的，并非如姑娘所想，虽只要负责少爷一个人的膳食，可老爷还是担心姑娘辛苦，所以...”
“担心我辛苦的话，可以加钱。”
姜皎打断他的话，扫过一道漠然的视线，言语利索地道：
“这里是子车家，厨房自然也为你们的地盘，我说不得拒绝的话。可我确实不喜身边有旁人在，心情不好，做出来的东西是否还能让子车靖满意，我也不清楚，你们自己看着办。”
子车擎天到底是个生意人，即使心里大半装了对子车靖的关切，也还剩下一部分，惦记到了姜皎的厨艺上。
但子车靖的身家性命，还挂在姜皎身上。
子车擎天不想在这时候得罪了她，又不愿放过这等好厨艺，因此拐着弯的，想要派人到她身边偷师学艺。
他手段藏得深，又挂了个照顾姜皎的好名声，想即使她猜出来其中真相，也八成会顾着面子，不好直接拒绝。
可姜皎向来不按套路出牌。
对待这些暗地里勾当，更不打算顺从接招，拒绝的话直接送出口，也明明白白的告诉子车擎天。
想要学艺，并非不行。
只要银子够。
姜皎脑袋里有上万个菜谱，可以随时写下来给他们，甚至手把手教学，都并不可以。
“走了。”
最后看了老管家一眼，姜皎和黑衣姑娘大步离去，再也没有回头。
只留下老管家独自一人，站在原地苦笑。
回了厨房。
姜皎打开砂锅，从中盛出一碗汤，送到黑衣姑娘面前。
“你的。”
打从跟着姜皎到了厨房，黑衣姑娘一直在被喂东西吃，从未有过半刻得闲，此时又看到一只碗，不由摸了摸鼓涨的肚子。
她本想拒绝，却又在看到碗内放着的汤时，无意识接了下来。
“这是...你做的当归蛋？”
“给你的。”
姜皎微微颔首，将砂锅内的药材挑出，抽空道了句：
“你面色不好，气血有亏，用当归蛋很合适，该吃一点。”
“我今天已经吃了很多了...”
黑衣姑娘喃喃念了一句，却还是拿了筷子，夹起当归蛋，送到嘴边咬了一口。
连带着碗里的汤，也没被剩下，被喝了个干净。
“很好吃。”
她半垂着眼，偷瞥了姜皎一眼，将碗拿去刷洗时，竟控制不住地打了个饱嗝。
面上飘起一抹飞红，黑衣姑娘瞥了姜皎一眼，还带着水汽的掌心，拍打了两下胸口。
长了二十几年岁，她还是第一次吃的如此饱，感觉身体都变得笨重了几分，却意外来的餍足。
正在出神间，黑衣姑娘余光里，忽见姜皎向她走来，她下意识闪身后退，同时手腕一抖，面上露出一抹警惕之色。
姜皎注意到这一幕，脚步顿在原地，却是没有多问，只将一碗红色的水，放到了一旁的灶台上。
“山楂糖水，消食的。”
黑衣姑娘这才回过神，紧忙将手臂背在身后，喉头一顿，似想要解释一句，又不知该如何说的好。
“我...”
她不知该怎么说，嘴唇干巴巴地张合，最后只端起糖水，默默喝了一口。
姜皎还要不少食材要准备，转身又去忙了。
黑衣姑娘跟在她身后，虽一言不发，动作却极为利落。将需要清洗的碗盆器皿，一一带离，等她再次送还回来时，已是光洁如新，连一滴水也寻不见。
口里嚼着姜皎再次递来的山楂赤豆糕，肚腹当中的鼓胀感稍若弱了些，不过很快又被新的食物填满。
她似乎被姜皎，当成了一个肚子里装有无底洞的小娃娃，但更奇怪的，还是黑衣姑娘竟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反而...
有些莫名的高兴。
“你歇一会儿。”
一直听着身后的忙碌声，姜皎回头看向黑衣姑娘，见她面容间沾了尘，于是递了张帕子过去。
“擦擦脸。”
“谢谢。”
黑衣姑娘下意识想要避开她的视线，不过短暂的迟疑后，她还是慢慢抬起头，将目光注视向了姜皎。
似第一次真正打量她，黑衣姑娘惊讶的发现，姜皎的年纪，要比她的猜测更小一些。
肤色苍白，眉目精致，虽尚带有一抹稚气，一双黑眸却是深邃坚毅，眼尾那颗血红色的泪痣，更尤为扎眼。
“你...”
黑衣姑娘张了张嘴，半晌才喃喃道出一句：
“你的厨艺很好。”
“的确。”
姜皎点点头，竟半点不客气的应了她的话，之后端起炖盅，她道：
“我去给子车靖送汤，你休息一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