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羞和姜弃并排坐在一块,看姜皎再次拿了鸡蛋,放慢动作重新做出了一份蛋酒,送到了子车靖面前。
她分明可以趁机狮子大开口,毕竟子车靖看起来,绝非出手小气的主儿,为了自己的身体,定不会吝啬花一笔大价钱。
然姜皎虽清楚这一点,却一文钱也没有向他索要,反而每一步都教的极细,怕不是换成了小娃娃来,也能记下步骤,回去复刻一遍。
“真是的...”
阿羞单手托腮,望着姜皎单薄的背影,吸了一口盈满醉香的空气,她喃喃道:
“小老板的心肠未免也太软了点,只有嘴巴凶的厉害。”
即使是骄纵讨厌的姜盛茹,姜皎也留了一个女子的尊严,让阿羞为她理好了衣裳,没让外面那些男人,无端羞辱了她去。
阿羞撅起嘴,忽然气闷的很,狠狠揉乱了姜弃的头发,在他茫然的注视当中,咬牙切齿地说:
“都要羡慕死你了!”
姜弃眨巴着眼,似乎明白了什么,咧开嘴笑了。
“大概的步骤就是这样了,没什么困难的。”
将做好的蛋酒推到子车靖面前,姜皎擦干手,半倚靠着墙壁,发丝被发簪乖巧地缠在脑后,她困得睁不开眼,嗓音微微拖长,显得格外敷衍懒散。
“你应该已经学会了吧?”
子车靖认真记了菜谱,更是将姜皎方才做的每一步,和所用的时间,全部细致背熟。
近乎皮包骨的苍白手指执了碗,他试探般的送到唇边,以极缓慢的速度,抿下了一口。
柔滑的蛋酒闯过舌尖,暖意一路延伸进胃部,很快扩散至全身,子车靖忍不住喟叹一声,终于有了一种自己仍活在人间的真实感。
能每日正常用饭,对寻常人而言,根本算不得什么稀奇,然同他来讲,却是一种了不得的奢侈。
“多谢。”
子车靖郑重道了谢,又让掌柜去取了银子,双手奉送给了姜皎。
“一点小心意,还请姜姑娘千万莫要客气。”
鼓囊囊的钱袋就在眼皮底下,子车靖当真是个大方人,瞧起来分量不轻,看的阿羞都心动不已。
姜皎指尖无意识颤了颤,红唇抿起,看向子车靖的眼神,宛如瞧着会走路的银锭子,比方才和善上不少。
但在阿羞难得极有眼力见的,想要上前帮忙接下钱袋时,姜皎却摇了头,拒绝了子车靖的谢礼。
“不是什么好东西,算了。”
阿羞险要伸出去的手,立刻背在了身后,而姜弃双手托起下巴,视线锁在姜皎蜷动的手指尖上,心里面颇有些疑惑。
她看起来,可不像想拒绝的样子。
果然,还不等子车靖感谢,姜皎低咳一声,再次道:
“若你日后还想吃其他的,可以到面摊来,但是记得早点,再多带些银子。”
子车靖见她不似客气,确实没有打算收下的意思,也就顺势点点头,让掌柜拿走了钱袋。
“看姑娘精神不振,我这里也不多留,这就让人准备一桌饭菜,送到姑娘的宅邸去,也好让在下略一尽心。”
这一次,他不等姜皎拒绝,先一步交代了掌柜,让他立刻去厨房吩咐,将什么招牌菜色美味点心,尽数做上一份,
掌柜的立刻应下,临去厨房交代前,还不忘对姜皎讨好般的笑一笑,又叮嘱小二,把酒楼里最好的茶叶,拿出来请她们尝上一尝。
小二的脑袋还是混混沌沌,估计做梦也想不到,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客人,转眼之间能成为少东家的座上宾。
糊里糊涂的应下一声,他重新去倒了茶,待送到姜皎的身边时,才忽然反应过来,瞬间被吓得牙根发麻,更是连头都不敢抬,生怕被记起。
但阿羞可是注意到了小二,她扫了一眼茶杯,见里面漂浮着的茶叶,成柳叶状,不仅根根分明,连冲泡出来的茶水,也是漂亮的澄黄色。
比起之前给她们摔的差脸色,这杯茶属实过分高贵了。
“你这人,还有两副面孔呢?”
阿羞轻哼一声,想到小二之前摆的脸色,心里不由冒火,当即大声道:
“之前不还认为我们穷,既不让我们上二楼,也不大愿意招待我们的吗?现在还要你上茶,当真是委屈你了哦!”
小二被她说的面红耳赤,余光瞄过子车靖,生怕被他怪罪,连忙低声下气地道:
“不不不...客官,小的从来没有那个意思...”
“我看你就是!”
阿羞可不信他的告饶,若非因子车靖在一旁,小二断断不可能主动认错,怕不是此时,还在看人下菜碟。
一张脸由红转白,逐渐还有些发青,小二张了嘴,吭哧了好半天,也解释不出一句话。
他心里已后悔的紧,若早知晓姜皎能和少东家扯上干系,小二就是脑袋进水犯了浑,也不敢昂头和她说上一句。
但此时才意识到不对,显然来不及了。
子车靖听了几句,心里了然过前因后果,唇角温润的弧度不变,他看向阿羞,柔声问:
“要么罚他两个月的工钱,要么让他离开这里,姑娘觉得如何?”
阿羞一愣,她不过想要小二吃瘪,没想到子车靖真会帮忙出头,心里面顿时有些局促,忙将目光投到姜皎身上,小声道:
“小老板,该怎么办?”
姜皎抿了口茶,神情恹恹的,纵然听到阿羞的话,也没有抬眼的意思,只随口道:
“你店里的人,你难道自己不会定?”
掌柜才刚交代完厨房,一回大堂,正巧有姜皎的嗓音落耳,他顿时心口一窒,险些没回过气来。
敢对子车靖如此不客气的,怕是全京城,都找不出几个。
姜皎定然不知他的身份,才敢说出如此不客气的言辞,掌柜连忙向她使眼色,但他眼珠子抽到生疼,也仅仅得来一句。
“你眼睛有毛病?”
她打着呵欠,一副就算天皇老子来了,也甭想得个好脸色的模样,子车靖站在她身侧,没有丝毫恼怒不说,反而还认真思索了一会儿,然后才缓缓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