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
黑狗俯低前肢，双耳紧贴头颅，涎水沿着锋利的犬齿滑落在地，它盯向几个孩子的眼中，更是写满了清晰的敌意。
那几个孩子也被吓了一跳，齐齐向后退了一步。
不过很快。
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那最前方领头的，明显年纪要稍大一些的小胖子，用力清了两下嗓子，然后以一种蔑视的态度，同一旁的小伙伴道：
“这就怕了？你们也就这点本事，真丢人！”
吸着鼻涕的小女孩眨巴着眼睛，先瞄了黑狗一眼，被它凶狠的模样吓了一跳，有些胆怯地问：
“你难道不怕吗？”
“当然不怕了。”
小胖子扬起下颌，以一种无比蔑视的态度，高声道：
“不就是一只黑狗吗？我一个人就能对付的了它！”
有孩子看不惯他嚣张的姿态，撇着嘴开了口。
“那你就快去打它呀。”
“是啊，现在它就在那里呢，打它前腿！”
“把这只臭狗赶走，省的它再偷我家的馒头了。”
他们七嘴八舌的，还都伸出手，将小胖子向前推了两步，让他距离黑狗最近。
小胖子还没反应过来，已经到了黑狗的近前，他霎时间紧张了起来，冷汗沿着鬓角缓缓滑落，一双腿都泛起了哆嗦，却还在强撑着嘴硬道：
“打就打，难道我还会怕一只狗吗？”
双眼紧盯着黑狗，小胖子咽了口唾沫，然后缓缓弯下腰，捡起了一枚石子。
“你这畜生，快点给我滚开这里！”
似乎是为了壮胆子，小胖子大吼一声，手臂高高举起，他捏紧石子，眼看就要向着黑狗砸过去。
但就在这时，一道淡漠的嗓音突然响起。
“喂。”
小胖子哆嗦了下，差点没脚下一软，直接摔倒在地。
好不容易缓平了气，他连忙做出一副恼怒的表情，脑袋还没转回去，先嚷嚷出了口：
“是谁？是谁敢来打扰本大爷...”
“年纪不大，口气倒是厉害的很。”
姜皎半蹲在小胖子身后，随手将菜篮子放在一旁，等抽出空来，她瞄了一眼黑狗，又在小胖子的额头上，轻轻敲了下。
“少欺负它。”
“哎呦！”
小胖子低叫了一声，双手捂着额头，连退了好几步，然后提着嗓子叫嚷道：
“你..你竟然敢打我？！”
“再吵还揍你。”
姜皎不去看他，将目光落到黑狗的身上，它一见到她，明显要放松上不少，尾巴尖悄悄向上扬起一瞬，又很快重新垂落在地。
“汪。”
“又见面了。”
似乎听懂了黑狗的话似的，姜皎点点头，示意了下仍捂着脑袋叫唤的小胖子，用一种四平八稳的语气说：
“熊孩子可是最不讲理的，你要是生气的话，下次趁他不注意，咬他屁股就好了。”
黑狗歪了歪脑袋，有姜皎在身边，它终于放松下了戒备，低头小心翼翼地舔了两下鼓起的肚腹。
和瘦弱的身形比起来，它的肚子有些大的过分了，看起来古怪又可怕，让不少小孩子，都发出了一声惊呼。
他们再次向后躲去，许是觉得姜皎这个和黑狗对话的人，也有点不大正常，于是孩子们对视一眼，悄悄跑远了。
只留下小胖子一个人，还站在原地，对姜皎气鼓鼓地瞪眼睛。
“这条黑狗是你的？你竟敢让它咬我？”
“不是我的。”
姜皎头也不回，不知是不是错觉，她嗅见了一阵淡淡的血腥味，虽然很是微弱，但似乎距离她并不远的样子。
“只是见过两次而已。”
她很是认真的给小胖子解释着，虽然他看起来，仍然一脸的不信任的样子。
手牢牢捂在脑袋上，即使已经找不到受伤的地方了，他也还是装出一副凶神恶煞的神情，和姜皎大声喊叫着：
“说谎！就是你！一定是你！这只黑狗凶的很，平时谁都不可以接近的，只有你和它走的这么近，它还不咬你，一定就是你放它出来咬人的！”
“年纪不大，废话倒是不少。”
姜皎懒得再理熊孩子，向着黑狗迈进了一步，目光再次从它身上扫过，她低声问：
“你受伤了？”
黑狗舔完了肚子，这才抬起前腿，露出内侧一道血肉模糊的伤痕。
分明受了颇为严重的伤。
但它等到安稳下来，最先在意的，却并非是自己的伤，而是鼓起的肚子。
姜皎盯着黑狗看了一会儿，她没有再说什么，而它也只是闷着头，安静到让小胖子，都有些疑惑。
他左右看了一圈，实在是没懂现在是个什么意思。
难道姜皎不打算给他道歉了吗？
“先跟我回去吧。”
姜皎拎起菜篮子，在小胖子脑门上再次拍了下，在他愤怒的盯视当中，道：
“等你伤好了，愿意去哪里就去哪里，这段时间在面摊打工，靠工作换你的医药费。别想吃白食，我可不是什么菩萨，不养闲人..或者狗。”
小胖子还处在气头上，本想骂骂咧咧，但听清楚姜皎的话，他嗤笑一声，大声说：
“你是脑袋坏了吗？它是狗，又不是人，这么复杂的话，怎么可能听明白啊！”
他等着姜皎出丑。
更盼着黑狗能更凶一点，要是直接咬她一口，才更让小胖子出口恶气。
“咬她..冲上去咬她！”
在他满眼的期盼当中，黑狗竟当真晃晃悠悠的站起了身，一瘸一拐地走到了，距姜皎几步远的位置。
它似乎在犹豫。
一双眼在姜皎和身后方，来回的转动着。
“你受伤的话，就没有办法保护它们了。”
姜皎半垂着眼，将菜篮子提到手肘，没有继续等待黑狗做出选择，她一边向着面摊的方向回，一边道：
“我只是招你去打工，不是要宰了你吃肉，等你伤好了之后，没谁会拦着你回来。”
黑狗虽然听不懂姜皎的话，却能在她身上，察见到和那些想要打杀他的人，都不相同的善意。
它的尾巴晃了两下，最后回头看了一眼，然后迈着并不灵巧的步伐，向着姜皎追了过去。
只留下小胖子，独自站在原地，嘴巴张的老大，简直能吞进一个鸡蛋去，他望着姜皎的背影，眼睛里尽是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