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番收获颇丰,令人意外。
云曦和逐月从屋内出来的时候,见嬷嬷仍旧举着手一动不动、脚下的尿渍都流成一汪小奚了,委实埋汰。
“姑娘!姑娘!奴婢当真错了!请姑娘当奴婢是个屁、把奴婢放了吧!”
“错哪儿了?”云曦偏头反问。
“是奴婢狗眼看人低、有眼不识泰山!”嬷嬷哭得是一把鼻涕一把泪,一想到自个儿要死了就什么都顾不得了:“还请姑娘救救奴婢吧!”
“好死不如赖活着。嬷嬷惜命、也别总断送旁人的生机。”
“是是!姑娘教训得是!”
云曦瞥了嬷嬷一眼,将两根银针拔掉,那股酥麻的感觉即刻从脖颈褪去,嬷嬷的脸色终于回暖。
逐月冷哼一声,“长长记性!”
“屋内的人我已经治好了。那旧疮容易传染得很,嬷嬷不让诸人同住合为应当,再敷药将养两日便能继续做活。”
云曦瞥了一眼院子里眼观鼻鼻观心一直干活的姑娘们,低声说道:“我把人救回来了,嬷嬷多了个人干活,也好交差不是?”
“对对对,姑娘说得对!承乾宫中人宅心仁厚……”
“行了行了,别说那些虚的!”逐月板着脸故作神秘地道:“本姑娘问你点事情,你可要如实作答。”
“是是是!”嬷嬷“死里逃生”,在云曦银针的威慑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二人又装模作样地在浣衣局内寻找了几个宫中旧人打探消息,要么不是逸王身边旧人、要么不知其中详情。
一无所获的云曦二人离开前,看着老嬷嬷将中年宫女的房门重新锁死,这才放心离去。
出了浣衣局,逐月姑娘终于展露笑颜,无奈地道:“亏得姑娘一手银针收服了那刁奴,否则今儿个还真让人欺凌了去!”
逐月深知自个儿的小身板,是打不过那刁妇的。
云曦也忍不住摇摇头,低声说道:“没想到顺势救了个人,也是意外收获吧。”
“是姑娘心善种了善因、才得了善果。不过我很好奇,那银针入穴真能要了那嬷嬷的狗命吗?”
逐月还是没懂云曦是怎么让那厮浑身麻痹的。
“我扎了她的麻穴。”云曦点了点眉心:“至于那,纯属是虚张声势。”
逐月一怔,随即哑然失笑,合着云曦是唬人的,根本没有伤人之心哪!
“姑娘狡黠聪慧,逐月佩服!”逐月笑着拱拱手。云曦俏皮地眨眨眼,也学着逐月的模样拱拱手回礼。
二人行事被一个小小太监看在眼里,直到跟踪云曦出宫之后,小太监暗地里转回了储秀宫,将云曦和逐月的行事一一禀告之后,德妃让他领了赏钱离开。
殿内,翠云为德妃娘娘斟茶,小声问道:“云姑娘怎得会查到浣衣局去呢。”
“哼,倒是敏锐。”德妃没想到刑部竟然开始调查逸王的身世,可见逸王行事锐气,惹得刑部起疑了。
德妃沉吟片刻,“召逸王入宫。另外……浣衣局那几个长舌妇,解决了吧。”
“是。”翠云屈膝行礼,便去办了。
且说,云曦出宫后便回到了刑部差房,将自己在宫中意外寻到人的消息说了。
任丹青惊讶不已:“得来全不费工夫啊!救个人也能撞见正主儿?”
“巧合罢了。”云曦也觉得很奇妙:“那宫女名唤芷安,原是御花园的洒扫宫女。”
芷安姑姑年轻的时候在御花园行事,后来喜欢上一个御林军护卫,本是计划着到了年岁出宫之后便能嫁过去。
后来御林军护卫意外身死,芷安就歇了嫁人的心思,只待出宫后做个小本买卖度日也就罢了。
一切的变故,都因芷安目睹了当今圣上意外宠幸了个宫女。
“怪不得宫中传闻逸王殿下的母妃是个出身卑贱的宫女,不想竟然是真的。”冉杓恰好从书阁库房里回来,瘫坐在椅子上揉胳膊。
一下子折腾出两个卷宗来交差,委实怪累人的。
“何止真,坊间传闻竟然有七分真。”云曦压低声音道:“后来的事情,跟话本子上的故事似得。”
宫女被宠幸了一次就有了身孕。内务总管太监自然是要启禀圣听的。
皇上本以为不过是酒醉言行无状,没想到会得着龙子,高兴得跟什么似得,便封了那宫女为才人。
“这事儿发生之后,芷安便作为罗才人的贴身宫女被划走了。”
自此,芷安想要踏实过日子的算盘彻底告终。
云曦说完之后,满屋子的人都盯着她。
“然后呢?小姐你别卖关子啊!”青果不忿地催促道。
云曦眨眨眼:“没然后了啊。”
“怎会没然后了?”冉杓也有些着急,哪有讲故事讲到关键的地方便掐掉的。
“看来芷安是怕自己价值殆尽,你就不带人出宫了,故意留下一部分真相、留待脱身之后再讲。”任丹青立刻猜到了芷安的心思。
云曦点头赞同:“这么多年,逸王身边旧人悉数难寻……能够活下来的总得有些保命的法子。”
若非云曦救她在先、想要找人在后,只怕这半截子故事都难知。
“小姐种善因、得善果,自然是不错的。”青果点头认真地道。
不大一会儿,樊志从门外进来,小声道:“姑娘,逮到一只信鸽。”
“拿进来。”云曦主动走到门边接过,“多谢樊差。”
“不客气,不客气!”樊志总是对云曦的礼貌显得无所适从得很。
云曦进来后当着众人的面儿将一个字条展开,上面就简单地写了一个字:“有人跟随、安排妥当。”
“这是两件事?”任丹青好奇地道。
“我入宫以后,就察觉到有人一直在跟踪我。”云曦轻声道:“可能是储秀宫的人。”
刑部想要调查逸王的时候,逸王和德妃娘娘的人也十分警觉。
“事涉逸王身世,德妃最为紧张。宫中必然是她的人行走更为方便了。”冉杓推论道。
“不错。我和逐月姑娘将计就计,引她们到浣衣局,顺便放出了几个烟雾弹。”
“要不了多久,德妃就会专门找人去探问的。”冉杓想到德妃娘娘此前的行事,怀疑这一次德妃也不会轻松放过那些被讯问的宫人。
确认她们一概不知,便也就罢了。
芷安这些年隐蔽的极好,最近又身患严重的疥疮,寻常人断然想不到云曦她们是要把芷安运出宫去。
寻常获罪宫女不得随意出入宫中,所以,云曦和逐月干得是偷人的勾当。
冉杓和任丹青听完云曦的话都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乖乖,小姑娘看着斯斯文文、做得是匪盗行径呢,不怕砍头啊?”任丹青故意吓唬云曦。
云曦樱唇微抿,“我这是不拘小节?”
冉杓:“……”
任丹青:“……”
能将胆大包天这般粉饰的人,也就是云丫头了。
总之,这一趟入宫之行收获颇丰,贵妃娘娘也愿意全力相助,只待晚间把人送出来的好消息了。
如今手头接连几桩案子全都指向逸王,就算褚昭的供词不能真的定罪逸王,明确的线索也够逸王殿下喝一壶的了。
届时加上调查逸王和花间影的身份之谜,就算并不属实,也会让圣上疑心逸王殿下。
众人在刑部等到下衙,云曦主仆故作归家,任丹青和冉杓也表现得不露声色,全都散去了。
待到约定时辰,众人再前去宫外接应芷安。
且说,陆青帆独自一人在差房里等到天黑之后,便就着月色悄然出门。
他一身黑色劲装,在暗夜之中仿佛精灵一般骤然消失。
陆青帆身后,几个影子即刻动了起来。
转过一个拐角,陆青帆眉眼微沉,随即骤然飞身而上,几个起落之后就再没了踪迹。
蓦地,五六个黑影悉数来到同一个角落,大家对视一眼,皆摇了摇头。
全都把陆青帆给跟丢了。
几个影子再度散去,其中一人来到了一处转角,进入后快速走进一间不起眼的平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