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曦主仆从案发地回来,便在冉杓的桌边不断翻阅卷宗。
冉杓根据陆青帆的吩咐调阅到了不少卷宗,不论是死者的还是跟牛敬源相关的,却不知道云曦在找些什么。
“云丫头,你到底在翻找谁啊?”任丹青也不禁好奇地凑上来。
那些卷宗他也大概瞧过了,目前还不得章法,并未从中找到嫌犯。
“还不确定。”云曦想了想,一边翻找一边在旁边勾勒出简单的人物关系网。
大约小半盏茶的功夫,云曦便轻快地道:“找到了!”
“谁啊?”冉杓和任丹青异口同声地道。
“翰林院正六品侍读,辛藿。”
云曦将此人的卷宗拿到最上面,温声道:“此人跟死者任远、祖陵的关系不错,也是牛敬源的得意门生,颇受倚重。”
“他有嫌疑?”任丹青重新翻了一遍辛藿的卷宗,“都要辞官的人了,怎么说?”
“辛藿辞官是因为生了重病快死啦。”青果补充道:“所以他才会这么着急出手杀人呢。”
此言一出,屋内众人还是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云曦将自己在案发地的发现说了。
“我刚才已经验过血了,此人当是得了重病,恐怕就是这三五日的光景了……”云曦说完有些黯然:“故而他才决定借刀杀人,污蔑牛敬源。”
“牛敬源不是他的恩师吗?”任丹青指着卷宗上说道:“数年知遇之恩,怎得选了他当替罪羊。”
云曦摇摇头,理由只有嫌犯自己知晓了。
“这些都是我的推论,此人是不是凶犯还得进一步验看。”云曦谦逊地道:“血渍能确认病症却没写辛藿的名讳……若他死不承认,我这证据跟没有也差不多。”
大家神色一黯,确实如此。
“有发现了!诸位,我们终于有个嫌犯了!”
正当大家还在商议接下来如何套路辛藿的时候,都察院左副都御使晁钟和大理寺寺正于植齐齐赶来,二人面上皆透着两分兴奋之色。
“看来是好消息啊。”任师爷笑眯眯地道。
“大大地好消息……哎,陆大人呢?”晁钟左右环顾,冉杓解释陆大人还在提审牛敬源,他们几个办差的反而回来得早些。
闻言晁钟略迟疑了下,云曦便提议等到陆大人来了一起说,省得二次重复。
晁钟赞同不已。
思绪翻涌不迭的陆青帆从地牢上来回书房,便看到屋内众人齐聚,就等他了。
他的眸光缓缓划过众人、最后停留在清丽无双的俏佳人身上。
云曦清眸晶亮,望着陆青帆露出一抹微笑:“大人来了。”
得知细末真相的陆青帆心神震动,他很难想象云曦悉知一切后会如何为之。
“嗯,”陆青帆低应了一声,与众人见礼,便各自落座畅谈线索。
晁钟迫不及待地道:“远征侯府的案子我们总算找着点线索了!你们之前不是说伍晏和乌涛都要搞什么沼泽池子吗?他们其实根本不是为了沼泽。”
陆青帆一怔,反问道:“那是为何?”
“他们想暗地里制造一种特别的火药,说是啥用沼泽池子能整出来。”晁钟说得云里雾里,他不通晓工器,这种古怪说法也是头一回听。
“准备火药作甚,造反么?”陆青帆冷声道。
烟花场被他们改了、此前发现的买卖奴隶的财路被陆青帆一行意外断了,现下是打算直接围困皇宫是怎么着?
“也不是没这个可能。大人记得之前太子殿下收到的消息么,说是有人意欲逼宫。”云曦提醒道。
如今太子仍旧未被启用,仍在家中闭门思过,说不定也是凶犯着力推动的局面呢?
陆青帆点头,问道:“还有什么线索?”
“我们查到了,最近这些日子经常频繁跟两位死者见面的人,叫辛藿。此人是翰林院正六品侍读……不知跟牛大人误杀祖陵之案可有联系。”
于植话音刚落,云曦就惊讶地道:“这么巧吗?”
“怎么说?”陆青帆转头看向云曦。
云曦简单把今日的发现说了。
“这下可好,要么都没线索,一有线索便都出来了线索。”冉杓在一旁喃喃道:“而且线索都集中在了一个人身上。”
这下也不用想如何套路祖陵了,直接将人捉来便是。
辛藿居所在距离翰林院不远处的一栋旧宅,他坐在院子里轻声咳嗽着,手里一点点地将纸张往火盆子里烧。
“叩叩”。
门外响起了礼貌的敲门声。
“谁啊!”辛藿扬声喝问,身子却没动,俨然是不准备去开门的。
“先生在家吗?”女子清脆的声音透着两分小心,怎么听怎么人畜无害。
辛藿一听是个女子,烧拢纸张的手一顿。
只片刻,他便扬声道:“我身子不好,便不起身了,你若有事求助,去隔壁便是。”
“隔壁没人,先生,我是来救你的。”
女子的嗓音那样从容温和,倒也不像是来求助的。
辛藿一怔,倒有些好奇了,何人会对他这个病入膏肓之人大放厥词。
辛藿打开门,却见门外站着一个容貌清丽出众的少女,她的身畔还有一个熟人……
辛藿没认出来女子是谁,可他认得陆青帆。他第一时间就要关门,被陆青帆立刻用脚别住,当真是一点儿动弹不得。
站在旁侧的云曦也不含糊,手便主动握住了辛藿的腕间。
“你做……”辛藿还没说完,就发觉自己被人掐中了脉搏:那是大夫诊脉时的惯用手法,他久病数年,对这手法再熟悉不过。
“你会医术?”
“会。”云曦认真点头,随即收回了手,冲陆青帆摇摇头。
救不了了。
“哼,小小年纪便口出狂言……便是太医院院判圣手也说我药石无灵了。”辛藿扯了扯嘴角,便要关门。
陆青帆身形岿然不动,从袖中掏出了通缉令:“辛大人,随本官走一趟吧。”
辛藿沉了沉眼,并未过多挣扎,“容下官整理下仪容,这便随大人去。”
“倒是不必。”陆青帆攥住了辛藿:“万一大人一去不回,那伍晏、乌涛、任远三人身死的秘密,岂不是要长埋地下了?便是你的恩师被押入法场、也难死得瞑目了。”
不提牛敬源倒也罢了,提及牛敬源,辛藿面如死灰的脸重燃了几分生气,他眼底涌上几分冷意:“罢了,我随你们去就是。”
辛藿被押解上马车,陆青帆和云曦落后一步,他问道:“当真无救?”
“逃不了一死,不过……”云曦沉吟了下,道:“能再续一两年的性命。”
“一两年……不少了。”陆青帆颔首。
经牛敬源此前所言,陆青帆已然对辛藿的杀人动机有了几分推论。
他跟云曦单独坐上一辆马车,将牛敬源在地牢内所言悉数道来。
当看到那封染血的认罪口供,云曦颤抖着手缓缓接过,每一个字都认真地看过去。
“我就知道,当年事态的源头必是从京城流传出去的,我就知道……”云曦低声喃喃着,眼底的泪意汹涌而出又被她倔强地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