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文茵坐在去凤仪宫的轿辇上,心中盘算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她不能让谢雅入东宫。
本来李晏山要纳谁都无所谓,就算纳一百个她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可是这个谢雅不行。
这个想要抢她位子的女人不行。
崔文茵虽出身清河崔氏,可是家族在自己幼时已经势微。她成亲之前,她的爹爹也不过是江兴府同知。而爹爹已经是他那一代官职最高的男人了。后来李晏山坐上太子后,爹爹靠着他的照拂,升了江兴知府。
她知道爹爹每日为李晏山劳心劳力,可她也知道,这天底下多的是人上赶着为李晏山尽心尽力,只要李晏山给机会,他们能把命都给他。而她的爹爹和别人相比,无论是学识还是才干都并不突出,不然也不会一把年纪了还待在同知的位子上。
崔文茵嫁给李晏山后没多久,她就发现自己嫁的是个薄情的人。他对待女人只有宠、没有爱。他大部分的精力都在朝堂上,他当然乐意在闲暇之余享受不同女子的风情,却并不会花多少心思在这些女人身上。
于是崔文茵立志做一个合格的王妃,替他守好后宅。她要做李晏山最趁手的工具。她要让李晏山即使不爱她,也离不开她。照拂王府的姬妾,管理家中的财务,出门和贵妇交际,她都要求自己做到完美。当上太子妃后,她更是每一丝每一毫都尽善尽美。她不能放松,一旦她被李晏山厌弃,那她的爹爹、整个崔家,都会彻底衰落。
谢雅是和她完全相反的存在。崔文茵的母族要靠她提携,而谢雅可以让母族给她撑腰。平南王在南疆的二十万大军就是谢雅的底气。
崔文茵最开始也没想这么多,即使谢雅在宫宴上的发言让她有些不自在,但李晏山对自己的倚重她是心知肚明的。谢雅贵为郡主又如何,将来进了东宫,李晏山对她也不过就是当个玩意儿新奇几天而已,之后便会丢在脑后,她会和往日进来的女人一样渐渐泯然于众人,而自己这个太子妃的位子依然可以坐得稳稳的。
可不久她就发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李晏山居然主动追求起了谢雅,她听说了在寿王府宴会上,自己的夫君对谢雅的特殊对待,他为她解围,他欣赏她的画,回来后还派人关注谢雅的行踪。直到中秋那晚,他在结束宫宴后竟然带着侍卫微服出宫去见谢雅。她从来没有见过李晏山为了哪个女人做过这么多。
她确定,她的丈夫动心了。
真是人心似水啊,一直以来对女人薄情寡义的丈夫,居然真的对一个女人动心了。
而一个母家强大、让自己的丈夫动心的女人进了东宫,那她这个太子妃又能做多久?
她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眼下只有让谢雅自己知难而退了。
轿辇停了,崔文茵被丫鬟扶着走进了凤仪宫。
皇后今天的心情很复杂,她一边为梁王被幽禁而感到高兴,另一方面又为淑妃被晋为贵妃而不悦。哦,现在该叫她玉贵妃了。她贵为皇后,又有两个成年的儿子,照理说不会因为皇帝赏了谁而动怒。可当她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里还是有根刺,原本因梁王高兴的心情也变得不那么美丽了。青栀看出了她的心思,便一边给她揉肩,一边轻声开解她。
二人正说着话,就听外面来报,说太子妃来了,皇后打起精神传了她进来。
这会子皇后并不想和她寒暄,直接问道:“这大中午的,太子妃可是有事来找本宫?”
崔文茵规矩地行了一礼,表情温和谦逊:“儿臣此次来,是为着荣王妃的事。儿臣想着,静姝妹妹也禁足快一个月了,要不把她放出来呢?”
皇后横了她一眼:“是谁要你来的?”
“今天太子提起来这事,说是荣王妃毕竟是沈相的女儿,还请母后宽容,全了她的颜面。”
这话李晏山当然没和她说过,可是她知道以李晏山对她的信任,即使皇后问起来,他也会替她遮掩过去。崔文茵看了一眼皇后的脸,只见她面无表情,似是在低头沉思些什么。
皇后一摆手道:“你回去告诉山儿,现在不把老六媳妇放出来,是为了他好。”
崔文茵早就料到皇后会这么说,她放轻了声音,一副推心置腹的样子:“母后,荣王妃的事情儿臣也有听说了。儿臣说句逾矩的话,她那个性子,确实是需要些管教。可她总被关在府里,荣王的脸上毕竟不好看。中秋家宴,宗室们都带着家眷,只有荣王一人孤身而来,面上无光呀。”
她知道李晏安是皇后的软肋,皇后对这个儿子从来都是心软的,什么都能妥协。果然皇后听她一说,表情犹豫了起来。
崔文茵又道:“母后若是想管教她,不如您每日叫她来宫里抄两个时辰的佛经,也好磨磨她的性子,让她别再做出出格的事。”
皇后想到小儿子,自己对他是自小就有亏欠。想到中秋节那晚,他孤零零的一个人,终是不忍。她叹了口气:“罢了,就依你的吧,把她禁足解了,以后每日来宫里抄佛经。”
崔文茵连忙替沈静姝行礼谢恩,又说了会儿话便告辞了。
走出凤仪宫,崔文茵看着外面的日头,心下稍定。沈静姝是放出来了,依她的性子,定然不会善罢甘休。即使她面上装的乖巧,背地里一定会有所动作。她并不打算去会会这个弟妹,毕竟就像沈静姝看不上她一样,她也看不上沈静姝。但这不妨碍,自己借她的手给谢雅添点儿堵。
沈静姝,你可千万别往我失望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