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知道自己就是林一的同时,我才意识到他内心的情感起伏变化我是能够切身感受到的,所以我过去一直以林一的情感倾向为中心,去帮助林一完成他感觉遗憾或者为难的事情,我现在和他语言交流越来越少,越来越默契。
大雪到了。
今天和往常没有什么不同,气温与昨天一样的冷,出去吃饭,冻得手拿不住饭缸。走到食堂发现各个窗口都在卖粥,今天的粥和往常相比,多了黑米,大枣,大豆,很浓稠。很多人在感慨食堂阿姨今天发善心了。
英语课上老师问我们有没有喝粥呀,今天是腊八,原来大雪和腊八赶到一起了。
没有提多少,老师便拿出试卷,给我们讲虚拟语气了,看着林一,虚拟语气仿佛是他的噩梦,一直搞不懂should would 和 could +have done 之间的区别。我想给他讲一讲,或许减轻一下他的烦恼。可我不明白的是,为什么我明明知道这几个词组的含义和区别,但是林一不明白呢?
我们两个不是一个人吗?
看着窗外,两个穿着校服的学生,男生高高大大的,女孩子则到男生的肩膀那里,她是一个丰腴的女生,很健康的胖,头发自来卷并且很茂密,女孩子一边走一边折星星,这是高中女生最喜欢做的手工,一根细长的粉红色塑料吸管,从中间对折,不停的叠加折叠,最后形成一个星星的形状。
那个女孩子手里还拿着一个小刀片,将多余的吸管切断。女孩子叠的很认真,同时也能紧跟在男生的身旁不掉队,看起来有点好笑。而男生则是一边走一边和周围同学打招呼,或者停下来聊几句天,女孩也会同时停住脚步,手里叠星星的动作也不会停止。
两个人在男厕所停住,男生扭头去了厕所,女孩则在厕所门口等他,一边等一边折星星。周围没有人像我一样对此感到奇怪。等男生从厕所出来之后,女生头也不抬的就跟着男生往回走,同时折着星星。
突然感觉到很温馨,其实这在高中是一种很简单的关系,正常的人不会对此议论纷纷,不正常的人也只能在背后偷偷摸摸的说一两句,不过没人会在意。大家都有自己的小世界,尤其是在高中,在现在这个干净纯粹到处都冷飕飕的寒冬的高中,每个人心中都装着自己的世界,世界里可能是某个人,某道题,某个大学。
这个冬天真的好冷,在我印象中好像没有过这么冷的寒冬,我们是在华北地区,如果我们这里都这样冷的话,再往北的地方会是什么样子呢?
天空飘起了小雪,阴沉沉灰暗暗的,教室下了课也很安静,高中生尤其是高三的学生,一下课就想趴在桌子上睡觉。窗外更多的是走动的人很多,有独来独往的,有成群结队的,有两人作伴的,有大笑的,有打闹的,有沉默走路的。
教室的安静让我想起了赵倩,那个很活泼咋咋呼呼的女孩子,课间她会游荡在男生的作为旁边嬉笑打闹,也会坐在女孩身旁,相互依偎说悄悄话。她可以和男生一起吃饭,和女孩子一起打水,和男生称兄道弟,和女孩子手牵手在人群中奔跑。
如果现在赵倩还在的话,她是不是会和自己的“弟弟”在一起聊天大笑,一起走在学校的边边角角?
每个人的命运是不同的,是不是一出生我们的人生道路就已经决定好了,我们都是在按照固定的路线走着,有的人生来平庸,有的人生来遗憾?
小雪继续下着,下到大地变白,下到衣襟沾湿,塔松挂满了白零零的雪花,楼前的月季树也被雪平覆着。
雪继续下着,下在学生的头发上,校服上,鞋子上,头发湿了,校服湿了,鞋子湿了,墨黑墨黑的头发沾着白色的雪花,伴着走动的脚步,一颠一颠的晃动着。
整个学校原本的颜色都雪覆盖着,包括这段光阴也被雪覆盖着,所有人的目光也渗透出雪光,传达着今天的凉。
看着林一和萧红,都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埋头看着书,我越来越觉得无助,我不知道自己来这里的目的了,我是林一了,忘记了萧红的林一,可是在这个梦里到处都是萧红,到处都是没有忘记萧红的林一。
那我是谁呢?
我来到这里是来做什么的呢?
萧红回头看向了我,她看着我,歪歪头,嘴唇动着说:“没关系的。”
这三个字没发出声音。我也没有明白这三个字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