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一叫我林一,所以我是林一,对吗?
是不是要结束了,按照剧情发展,我找到了自己的身份,这个梦应该结束了呀,我为什么还没有醒,这个梦太长了,我想醒过来了。
我们还是在屋顶,我看着林一,林一看着我,应该是说林一看着林一。
我为什么要过来看着林一生活,要陪伴着林一成长?这段日子我经历过,难道要我陪着自己在经历一次?
我不明白呀,我的大脑风暴已经达到了顶端。
还是在屋顶,两个林一一起坐下,太阳逐渐落下去了,冬天的晚霞格外清冷,映衬的不同的红色,微红,逐渐叠加到粉红,弯曲随心蔓延的波浪线圈绕漫染的硝红,离太阳这么近的云霞都渗透出一丝丝的凉意,化作微风,降往人间,吹动了林一家院中的柿子树,皂荚树,光秃秃的树枝小心的摆动,不敢辜负冬天来自上天的旨意,像一串音符,低垂阴凉的音符像一团清澈的空气,包裹树枝,包裹食物,包裹街上摊位的竹架子,包裹路人骑着的自行车以及路人没有打理随意生长的花白头发。
冰凉凉的。
我是不是要走了,离开这个空间,离开现在已经有一个林一的世界,让他自己成长,让他自己和家人,和萧红生活。
我过来的任务只是帮助年少的林一提高学习成绩的吗?
还是陪伴他这段人生最无聊的生活时光?
我想从屋顶跳下去,因为我知道我是不会死的。
突然我想到了萧红,对呀,还有萧红。
如果我是林一,那萧红是谁?林一爱萧红,萧红是林一一起长大的伙伴呀,为什么我不认识她,萧红的脸应该一直存在我的心中,我的大脑皮层中,怎么会忘记萧红呢,忘记了这个名字,忘记了萧红的脸?
晚霞已经从漫染的红色,变成暗紫,变沉变深,变成深灰色,夜意来了,对于冬天夜意的表达,没有比在深蓝的夜空中伸扬的皂荚树枝更合适的了,还有刚吃完晚饭,走出小屋子时呼出的第一口热气在空气中化作的一团白雾。
好凉。
天黑了,我们还没有下屋顶。
我问他:“林一,你冷吗?”
“不冷。你呢?”
“我也不冷。”
梦里的人怎么会冷呢。
那我对面的这个林一也是在梦里吗?
利用院中一盏灯的微光,我们摸黑下了房,能看到各家都亮着灯,冒着红光,但是林一家也是我家,每个屋子都黑着。
“我们去找萧红吧。”
“好。”
走到萧红家门口,我看到林一停住了,他说他不敢进萧红家的大门,他很恐惧,我问他原因,他也不说,他只是害怕,害怕进去。
我没有劝他,不想进去,那就不进了。
黑黢黢的街上只有我和林一两个人,大冬天的晚上如果没有事情,没人愿意出来。听着脚踩在地面上的声音,有小树枝折断的声音,有干枯的树叶踩碎的声音,有薄冰细碎的声音,有鞋子逆风踩在冰硬的地面摩擦的声音,还有心脏跳动的声音。
好冷。
对于在我记忆中没有萧红的疑问,我不敢提问,因为我知道了我是林一,林一知道我是他,我们用的是同一个身份,同一个身体,溯本追源,我们本应有相同的记忆,如果我问他,林一又应该以怎样的身份和我讲述我们自己和萧红的故事呢?
多年的成长,让我懂得不明白的问题不是一定要提问的,可以等一等,答案自己会出来,就像彩霞会变黑,夏天变成冬天,树叶会生长落下,皂荚树的树枝一直张扬在冬天的夜里,吃完晚饭呼出的第一口气永远会变成一团白雾消散在空中。
有时候等一等,答案自己便会出来,就像我已经知道自己是林一了,我也知道自己还会继续探索这段林一的往事。
生活不会停,黑夜和白天永远都会存在,夏天的热气不会停留在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