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静的病房里躺着一个病弱的女人,明晰清朗的五官镶嵌在小巧的头颅上,闲置的无神的双眸看着洁白的床被。露在外面的一只手弯在胸前,骨节明显,她实在太过娇弱了。她是一个漂亮女人,身患胃衰症,对任何食物没有食欲,甚至对吞咽动作有生理性厌恶,胃内的消化酶又较常人活跃,肌蛋白快速的被分解吸收,维持着器官的运作,身患此症能到何时,这个女人也不知道,医生也无法预判,因为存活与否,是病床上病人自己决定的,所以即使撒手人寰,在外人看来类似于自杀。
我看着她,心生怜惜,何故使然让她静待死亡?在我看来,解决每日的温饱都可成为我一天的动力,我看向四周,疑惑为何身于此处。病床上的女人一直未看我,没有因为我的出现而感到惊奇,我清楚的知道我不认识她。我缓缓的坐在她的床边,听她的呼吸和微弱的心跳,一个女人唯有爱情才会让其如此憔悴和不堪。
病房的门悄无声息的开了,进来一个男人,与病床上的女人年纪相仿,果然没有猜错,必定是一段缘分,缘来缘去,消磨人的意志与生力。他打开饭盒,热腾腾的饭香冒了出来,男人拿出汤匙将饭喂到女人的嘴边,我猜她不会张开嘴巴,果然如此,在病床上选择了生命的另一头怎会轻易的接受别人的怜爱。
男人并未生气,看来这是每日上演的戏码,女人薄弱的身躯只能依靠营养液生存,人世的美味佳肴对于任何需要生存的生物来讲都是必不可少的。男人只言未语,紧蹙的眉头映衬着前额碎发的凌乱,我紧张的看着这两个人,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男人也不离开,女人像植物人一样以同一种姿态躺在病床上。
我想打破这种宁静,张开的嘴发不出声音,胸闷难受,我看不得任何一个痛苦,明明相近的两颗心为何越推越远,相爱的两个人为何不能甜蜜的在一起,有多少孑然一身的人孤独的生活,我主动拿起汤匙将粥喂到了女人的嘴边,女人喝了,我震惊了,男人也看了过来,他将手稳稳的握在我的肩膀笑了,第二匙女人不肯张开嘴巴,男人会意走出去了,剩下的由我给女人喂完。
我问她为什么这样做,她说我无法忘记自己的痛苦,我要将这一份疼痛同样施加在男人身上,尽管会对自己造成伤害。
我心里想,难道这就是爱他就给他同样的吗?女人的表情一直没有变化。
我问:“一直躲在病房,那自己的生活呢?”
“我生命的意义就是为了他能好好活着。”
“两个人在一起不应该是为了生活的更好吗?”
“本应该是这样的,我们都努力过,最后发现只有我躺在病床上,我们两个才能安稳的在一起,我不想离开他,我选择躺在这里。”
“躺在这里?永远?”
“直到双方的耐心达到极致。”
“你其他的家人呢?”
“每个人只能有一个选择。”
“牺牲很大。”
“至少是开心的,不过要不了多久了。我体验到了极致的爱情,极致的关怀,除了父母血缘上的牵制,天生的爱护,我找到了纯粹的只属于我一人的另一个生命,虽然很短,可能很短,但足够长到我回味一生。”
白色的墙壁,白色的窗帘,白色的被褥,白色的生命,我只看到了苍白,无力,单调和执拗,不健康不积极,不阳光不向上,不符合家人对我们的期待,不满足社会对我们的要求,但是填满了我们心理上病态的渴望,一对一专属的充实和惊心动魄,不用期待明天,不用满足他人,偏激的自私心理带来的是一种快感。
我说了最后一句话:“你们俩个没有未来。”
她的表情从未有过变化, “曾经我一直以正常的方式照顾他,”这时候女人嘴角露了一丝微笑,看来她曾经是幸福的。
“我现在也是幸福的,因为我知道他会为了照顾我而照顾好自己。”
我惊讶于她意会到我的想法,“因为他知道,一旦自己不在了,我也活不成了,唯有这样我们才能像正常人那样轻松的相爱,”
这是刚刚结束的梦境,我经常会想,为了生活我们必须工作,为了延续,我们不停努力,如果所有人不努力了会怎么样?这个社会层面会发生怎样的改变?
还会有战争吗?
还会有劳累吗?
还会有眼泪吗?
没有了,因为我们不努力了,变相的实现了我们想要通过努力实现却几乎不会实现的生活。
那我们努力是为了什么?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别人?如果所有人努力是为了自己,那社会层面上是不是不会出现战争,劳累和眼泪?
梦断了之后我没有睡着,我再找我那封信,看着最后一句话,上面写着“我想要爱情!想要平常但又深刻的爱情。”我回到床上继续睡觉,我没能在遇到那个躺在病床上纤细的病弱女孩和阴郁气质的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