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政事务其实没有多大改动,司空德富不像大汉朝廷重视农业赋税,他一直培养手工业的基本盘,成立幕府就是为了跳出乡亭这个限制,给所有的匠人头目一个正式的官方身份,把他们绑定自己的战车上。各个作坊依旧生产,依旧交产品给夫人入库,只不过现在库房改了名字,叫做少府。匠人们拿着司空德富的俸禄,不用交口算杂赋,不用服徭役。没有人敢于逃脱他的庇护,外面的苛捐杂税能让大部分匠人生不如死。匠人的孩子都在亭长大人的学校学习,有的还拜了义父,这种关系让司空德富不担心民政的人员和生产。
军队的问题就很大了,首先是纯火器兵太少,还要依靠亭中冷兵器的乡兵,乡兵的组织形式是适应与盗匪贼人战斗的,缺乏基层军官,没有与中原禁军和北方边军战斗的经验,没有大规模后勤经验,司空德富自己和手下也没有指挥大军团战斗的经验,所以,这一次的建制其实是针对军队来的,是为了跳出乡兵体系。
讨论军务的时候司空德富就觉得人才匮乏,除了賈过这个老卒,整个黄泥亭没有什么军事人才。他只能召集参加过战斗的十几名义子义女开会。义子义女们第一次参加这种围坐一圈的会议,神情既紧张又兴奋,有的还交头接耳。
司空德富和賈过来到屋内,杨圆儿拖开两张椅子给他们坐下。賈过怒目环视一圈,几个正在说小话的孩子立刻闭嘴。賈平起身施礼道:“大父,孩儿拜见大父,拜见将军大人。”其他孩子纷纷起立施礼道:“拜见都尉,拜见将军大人!”
司空德富说道:“你们都是参加过战斗的人,有的还去过番禺城,和郡兵战斗过,你们都谈谈自己的想法。”
司愿说道:“我觉得每个人都要衔枚,要不然有的胆小之人哇哇叫,让人心慌。”
賈平反驳道:“不可全部衔枚,队率要喊口令的。”
司云道:“甲胄太重,有的兄弟半日不到就晕倒了。”
司从说道:“义父大人,火铳前面的刺刀没有人教习,遇到敌人若是没有装填完毕,无法与敌人匹敌。”
賈平发言道:“我军没有骑兵,无法派出斥候对五里外察探,也无法追击退败之敌。”
………
林林总总说了半天,孩子们对细节改进方面提了不少建议,司空德富觉得刺刀格斗和骑兵斥候是最有价值的建议。但是他始终有一种隔靴搔痒的感觉,总觉得军队哪里有问题,起码自己没有信心指挥全军如臂使指。
杨圆儿负责会议记录。她看没有人再发言了,举手问道:“父亲大人,我能说吗?”
司空德富知道这个义女参加过黄泥城附近的战斗,没有出过远门。他点点头说道:“可以,你有什么想法都可以说。”
杨圆儿起身万福一礼说道:“父亲大人对我们这些义子义女和工匠的孩子特别信任,对家在亭中户籍,没有其他营生的求盗也特别信任。但是对农夫匠人这种平时有活干,出征时才征入军中的士兵并不信任,所以父亲大人一直认为人手不足。每一次都要依靠孩儿们,可是孩儿们数量少,年纪小,战力并不强。”
已经有一点疲劳的司空德富本来有一点精神飘忽,听见杨圆儿的发言,就像喝了一口醋,一下子提起精神。他鼓励的说道:“不错,这是为父一直忧心所在。你且说说,怎么知道这些的?”
“父亲大人容禀,女儿和各位兄弟姐妹交好,和城中各家主妇也熟悉,他们家中有家人,很多人羡慕孩儿们和专门从军的求盗,匠人要鲁师傅和母亲大人考核才能拿俸禄,很多人也想当拿俸禄的求盗。若是父亲大人肯招收他们从军,发给求盗的俸禄,父亲大人就是他们的主君,自然能得军士人心,可以日日操练,人手可大大增加。”
司空德富用力捏了自己一把,这真是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自己来大汉朝这么久,知道现在的风气是认主君的,拿了主君的俸禄,就要忠于主君,而且非常纯朴的忠心。这种民风和两千年后大大的不同,自己小人长戚戚的拿前世的人际关系对待大汉朝的人,自然是求而不得。
杨圆儿的提议是招募专业士兵,这个制度在后世司空见惯,但是古代很少,大汉朝之前只有魏武卒这种专业士兵,魏武卒由官府配发一百亩良田作为俸禄,配发奴隶耕作,配发武器甲胄,免除家人徭役,有重赏重罚。而其他战国的诸侯还是用征招兵,自带粮秣和武器甲胄,没有俸禄。结果就是五万的魏武卒在吴起的手中未曾一败,后来吴起被赶走,魏武卒无法继续得到这种待遇,战斗力慢慢消亡。想到这里,司空德富心中已经有了定论,自己的军队要走精兵路线,教导队已经可以执行魏武卒的训练方法:一人学成,教成十人,十人学成,教成百人,百人学成教成千人……
几天后,和孩子们开会的结果是教导队的孩子们一大半被赶回了学校继续学习。余下的七十多个孩子都是十五岁以上的,有义子,也有匠人们的孩子。司空德富拿着杨婧报告的家底,心里估算着要是不能从外部获得补给,这些财富能支撑多久。杨婧说道:“目前所有的作坊,每个月要发给俸禄合钱五万有奇,若是加上外购硫磺硝石铁料,每个月耗费十万钱。这还不算遇到天灾,物价不平的情况。”
司空德州翻到黄泥亭求盗的账簿,黄泥亭有求盗五十人,可以视为专业士兵,每个求盗年俸禄加上亭中解决饭食,一个人需要十石,折合二千钱年俸。五十人就需要十万钱一年了,要是扩军到千人,一年要二百万钱,手里的四百多万钱哪怕只养这些士兵,也只能养两年,何况还有武器甲胄火药等等消耗。自己只要踏上这条路,就像是跨上了一匹疯马,要么一条道跑到终点,要么被这匹疯马掀翻在地。他犹豫不决的在屋中来回徘徊,杨婧看他来回踱步,知道他内心矛盾重重,于是上前劝解道:“夫君无需担心,我又不吝啬之人,夫君已然与朝廷为敌了,自然要虎踞一方,哪里还能三心二意,做那守户之犬?”
司空德富要是不知道后面的三国,他还真的想拿着这四五百万钱,带着几百人,躲到一处易守难攻的地方当土皇帝去,可是这乱世让他不能有其他选择。他转身握住杨婧的手说道:“夫人果然是我的贤内助,我意已决,仿魏武卒军制,重新建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