匡芦张戎两个人第二天联袂上书表达意见。他们认为交州一带就合适割据,秦代以来已然开发数百年,粮食足可自给自足,南岭可设关隘,阻隔北方军队南下,同时交州铜铁皆有,物产丰富,希望亭长考虑,不要轻易放弃交州,应该趁此交州大乱之机,收服各处小里坊,快速扩张。
司空德富如果不是穿越者,可能真的会考虑割据交州,但是交州最大的弱点是人口稀疏,而且目前珠三角的冲积平原还没有成型,无法支撑能够逐鹿天下的百万级人口。真正的岭南大开发还是要等五胡乱华和五代十国两次乱世之时,北方世家豪强逃难到此才开始。而且他们两个人因为出身农夫,阅历有限,没有考虑到朝廷可以从韶州方向,福建方向和交趾方向三面来围剿,自己就算有一支数千人的火器军队,也不可能抵挡,而且,和敌人在陆地战斗,难免会有武器遗失,人员被俘虏,火药火器的技术很可能扩散。他第一时间从心里否决了这个建议。
賈过隔了三天,一大早亲自前来献策。司空德富翻看了賈过递来到一支竹简,上面就是三个字:珠崖郡。
这下子把司空德富搞不会了,看这个崖字,估计是海南岛,但是现在肯定不是海南岛这个名字,他问道:“这是何处?”
賈过答道:“番禺城海路西去千里,有一大岛,武帝时设儋耳朱崖二郡,属交趾州,目前废弃。此地无主,气候与番禺城类似,四面环海,可割据自立。我年轻服役时护送上计主簿大人上洛,一位合浦郡的老兵说的 ,该岛与徐闻县隔海相望,只数十里,明公若是水军强大,该处进可攻退可守。”
离番禺城海路西去千里大岛,那肯定是海南岛了,从地理位置来看,是一处能够发挥水军的优势的割据之地。要是没有后世的知识点,还真的会认为海南岛是个好地方。连临高启明里的五百废都觉得明末的海南岛是基础极差的地方,隔着一千多年,海南岛只怕更加难以利用,岛上还停留在刀耕火种时代,农田水利设施肯定是没有的,原始森林茂密,到处是心怀敌意的野人蛮夷,武帝时代迁移的汉人只怕已经原始退化了,根本没办法使用当地的人力资源。割据海南岛的话,面对的是交州交趾一带的偏僻州郡,抢掠的收益肯定极小,市场也很小。还有一个最致命的弱点,那就是热带的传染病,登革热,霍乱,黄热病等等对初登海南岛的人有巨大的杀伤力,对军队的战斗力损害极大,现在又没有有效的预防治疗方法。
司空德富把自己的想法和賈过说了一遍,賈过满脸的震惊和释然。震惊是亭长居然知道该处大岛的情况,听起来颇为合理,释然是亭长知道大岛的情况,不会听了自己的建言贸然决定。
司空德富温言安慰了賈老父,毕竟古人与现代人的差别就是在信息接受广度了,智商情商和现代人没有任何差异的。賈过能够想到海南岛已经是尽心尽力了。
晁寻下午来的,既没有写文书,也没有拿出竹简。他惭愧的对司空德富拱拱手道:“明公见谅,我没有出过岭南,对大汉的山川地理无有见识,实在想不出哪里适合我军割据,可以发挥水军优势的地方。”
司空德富挺欣赏晁寻这一点的,可能是前期受过大难,作为不得志的知识分子,他没有大汉知识分子夸夸其谈的缺点,颇有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的君子道德。司空德富高兴的说道:“探之兄弟果然君子,没有虚言交差。我已有想法,到时在会中提出,大家集思广益,讨论一下。”
晁寻拜别而去,司空德富觉得应该没有人会来进言了,坐在桌子旁边,凭着印象,画出一幅中国海岸线的地图来,准备过两天把自己的想法提出来。
杨言晚饭之后居然也来进言。他自诩身份,没有写什么文书,直接登堂入室来到家中。杨婧连忙拜见,把父亲迎入内室。司空德富放下手中的纸笔,起身施礼道:“岳父大人光临,请上坐。”
杨言坐在一张太师椅上,挥手让其他人退出,室内只剩下杨言父女和女婿三人。两个小辈坐在老父亲手边,司空德富对杨婧打眼色,想知道岳父来的目的,毕竟老夫子看不上自己这个非世家子弟,很少主动上门。杨婧微微摇头,表示老岳父突然来临她也不知来意。
杨言捋着下颌的三捋长须,严肃的问道:“我听说你准备称王建制!可有此事?”
司空德富答道:“郡中横征暴敛,我为儿郎生计,已破番禺城,夺其库房,此事已然无法善了。既然举旗,自然求个名正言顺。”
杨言冷笑一声:“起兵抗税,尚有转圜余地,称王建制,必然与朝廷不死不休,汝这是要陷我父女于万劫不复。”
司空德富分辨道:“岳父大人难道还看不出来这大汉朝廷已经是矛盾重重吗?太平道到处传教,号称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很快就要起兵造反。各地世家豪强压迫黔首百姓,百姓已然卖儿鬻女生不如死,而朝廷还在推行党锢,世家子弟无法为官,对皇帝也是怒气冲天。这乱世即将到来,我起兵是为了自保。望岳父大人体谅。”
杨言转头对杨婧道:“汝意下如何?”
杨婧从椅子中站起,万福一礼道:“女儿自幼通读《女诫》,深知出嫁从夫之道,夫君仁爱子民,女儿愿随夫而为。”
杨言叹口气道:“如此,为父也不能袖手旁观。为父这次是来献策的。你是否考虑割据之地,需要环水,能发挥水军优势,又可以威慑四方,可收取供赋,方便交易?”
司空德富心里暗笑,这老夫子前面一万个看不上自己这个非世家子弟,现在听说要举旗称王建制,心里不可能没有想法的,哪怕是个最后失败的反贼,也是一个曾经称王的反贼,是有身份的反贼,万一割据成功,就是一个新的世家豪强,杨老夫子这不就巴巴的来献策了目前?他对杨言说道:“岳父大人可以写下此地名称,我也写下我心中所想,看看是否一致?”
杨言意外的看了看女婿,点头同意,拿起纸笔,写下几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