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壕沟中,圆儿冒出一个脑袋,看见眼前的情形吓的尖叫起来:“父亲大人,你头巾冒烟了!”司空德富手忙脚乱的摘下头巾,踩了几脚。
众人围着亭长大人,上下仔细查看,没有发现受伤之处。司空德富心情复杂板着脸,带着大家走到稻草把前面,点算杀伤效果。
子母炮对稻草把的毁伤效果和虎蹲炮差不多,这是在射程超过两三倍的情况下取得的,可见炮管长度对射程影响之大。子母炮理论上射速快,但是刚才的泄膛故障让司空德富心有余悸。第二炮测试他不敢托大,在子母炮膛开口一尺远处也插了一只稻草把,模拟炮手。他小心翼翼的拿一丈长的火把点燃火药筒子,然后缩头躲入掩体后。炮口喷出火柱的同时,一根火舌从炮膛开口处像是毒蛇吐信一样,舔了模拟炮手的稻草把一口。稻草把顿时冒出青烟,一股小火苗在表面燃烧起来。
司空德富已经完全没有心情查看靶子的毁伤效果了,泄膛故障不解决,子母炮就不能列装。他苦恼的站在燃烧的稻草把前,不知道这泄膛故障是因为火药筒和炮膛误差过大,还是后世还有什么闭气的小技术细节。
众人已经发现了炮膛旁边的稻草把被引燃,也看见司空德富郁闷的脸色,纷纷围着他,不知道应该说什么。賈过劝解说道:“主公无需担心,虎蹲炮我看非常堪用,那个子母炮不用也罢。”司空德富心里压抑着失望,点头道:“无妨,子母炮不堪用,我还有一种火炮,等过几日试之。”
子母炮有铜铁两种材质,之所以铸造一门铜炮,就是因为铜的延展性好,密闭性能好,谁知道测试中如此不合格。铜炮如此不堪,铁炮司空德富不敢测试了,万一造成大事故可不得了。司空德富对鲁志说道:“鲁爵把铜炮交回夫人,收回库房。鲁志把铁炮回炉,当成铁料。圆儿你带人把虎蹲炮抬回公所。”
被点名的几个人依次行礼答应。司空德富气哼哼的带着賈过回公所。
司空德富又和鲁志一起捏了一个前膛炮的泥模型,这是一门前细后粗的三寸炮,炮口有铁箍,六分处有炮耳,炮尾带把。鲁志按模型捏了泥范,准备阴干后铸造新型火炮。
蔡波蔡大工来到公所,禀告亭长大人他所设计的新型双层甲板的炮船已经装配完毕,准备开堤放水到船坞中,可以检查船只的配平,根据平衡情况给船舱中装压舱石。司空德富高兴道:“蔡大工辛苦,居然提前一个月完工,我明日便去!”
一艘像是明代的沙船模样,但是杂交了欧洲炮船双层甲板的一百三十尺大船静静的停在船坞中。司空德富带着賈过和十几个义子义女,先上了大船,上下察看。双桅杆上有滑轮有望楼,拉动船帆只需要三四人,尾部有楼台,底舱分隔成数十个隔水舱,新刷的桐油味道呛人。
一行人走马观花看了一遍,退回岸边看着蔡大工和几十个船匠挖开船坞通向大海的闸口夹板中的泥土,然后抽出木板,海水涌入船坞,很快就灌满了。蔡大工绕船一圈,满意的挥手示意几个工匠下手,用撑杆把船底的支撑木架推倒。
大船仿佛一名趔趔趄趄的酒鬼,先是轻轻的摇晃,接着以大的倾角歪斜,吱吱嘎嘎连续发出不详的声音,居然歪倒倾覆了,两根长长的桅杆磕到岸上,发出怕啦的巨响,断成两截,断口处的裂痕张牙舞爪的仿佛在嘲笑围观的一群人。
所有人都被吓到愣了一下,司空德富第一个冲上前去,大吼着:“快快,看看有没有人被压着!”蔡大工和賈过等人也跟着跑到倾覆的船旁边,一名拿撑杆的匠人躲闪不及,被船楼压住胸口,已经七窍流血,眼见不活了,另外有一个匠人被砸起的石头击伤额头,其他人没有伤亡。司空德富铁青着脸,绕着船坞走了一圈。蔡大工已经五体投地的跪在地上,知趣的叩头请罪。司空德富在蔡波面前转了几个圈,压抑住内心的怒火说道:“蔡波,你说说吧,不要光顾着磕头。”
蔡波蔡大工不敢抬头,这一次的事故可真的能让他永世不得翻身,前前后后用木料铁料,起铁作木作漆作,十数人七个月的人工,大概计算,使费超过二十万钱。一艘新崭崭的大船在船坞中倾覆了,不说东家怪罪,就是自己都丢不起这个人。他咬咬牙回复说:“此乃是老叟学艺不精,上吏要打要罚,老叟愿领。”
司空德富咬牙切齿的又转了一圈,对賈过说道:“蔡波自以为是,罚鞭笞五下。此事揭过。蔡波降职,为造船作坊假坊主,俸禄减半。”
蔡波连连叩头,这种处罚对心怀死意的他来说,已经是法外开恩了,他自己剥去上衣,裸露后背,賈过论起鞭子,在蔡波背上抽了五鞭。賈过知道亭长不是要打死蔡波,只是惩罚,也没有下力,打的蔡波背后血迹斑斑的。司空德富对圆儿说道:“你去找夫人要些金疮药来给他。”
蔡波本来痛苦的蜷缩在地上,听见此话,挣扎着起身叩头道谢。司空德富说道:“死亡匠人让家人来公所报名,公所给抚恤金。明日开始重新把船坞抽干,清空船坞,拆卸船板,分类收拾,你将养数日,好了到公所找我,重新讨论大船制作。”
“诺!”蔡波跪在地上连连叩头答应,这么大的事故这样过关,他自己是根本不敢想象的。
虽然处置了事故,司空德富还是心里不舒服。他板着脸走在前面,一群义子义女跟在后面不敢吱声。賈过说道:“郎君何其大度,这种事情,按律不砍他一条腿都不行。”
司空德富说道:“某家门第太低,可以说没有门第。没有门第在大汉朝廷无法收留人才,我哪里敢放肆。我要是郡君,能争辟人才,我自然执法严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