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滩的船经过半个月的修理就下海了,如果没有台风,王江王冈首就带着新老水手混编的船员每个月跑两趟,七八趟下来,黄泥亭的船员已经够两艘船人人手了。
今天,王冈首的船又一次回到了黄泥城外的海滩外。经过几个月的工程,一条不长的石头堤坝已经成型,船只顺利的靠上了石堤。石堤坝上安装了几条高大粗壮的桔槔,这本来是取水的物件,司空亭长异想天开的安装在堤坝上,用于上下卸货。别说,这东西比人搬运可快多了。
同船而来的一名老者,颇有兴致的走上船头看着桔槔搬运货物。王冈首看见他,连忙上前招呼道:“蔡大工,你大病初愈,怎么到船头来了,小心吹风。”
蔡姓老者拱手施礼说:“王冈首有心了,多谢。这就是黄泥城?”
王冈首点头说:“正是,离海不远,前方有一处岛礁,遇大风可抵挡巨浪。黄泥城就在五里外,多好的地方。你看两里外的那个池子,就是给蔡大工你准备的船坞。”
蔡大工手搭凉棚眯起眼睛看了看,有一点担心的问王冈首道:“这司空亭长又是修船坞,又是筑城,又是训练乡兵,只怕是个横征暴敛的官吏。可是我祖孙受了他的仙药,不得不来啊!”
王冈首嗤的一声笑,指着桔槔正在搬运下船的货物问道:“蔡大工看看运的是什么?“
蔡大工看了看说道:“稻谷,有何稀奇之处?”
“可知这稻谷是给谁食用?”王冈首故意卖关子。
蔡大工惊讶道:“你是说这是黄泥城给百姓吃的?”
王冈首点头道:“正是,亭长大人给工匠乡兵盐工发工钱,不用交口赋。老夫已经在黄泥城置业,将家人搬来此处定居。”
蔡大工惊讶的说:“王冈首离开陶东主了?他能允许?”
王冈首微笑道:“不光是我,还有几十号老海子也要来此,亭长大人一概欢迎。”
蔡大工知道很多老水手是欠了陶东家债务的,陶东家居然愿意放人,说明这黄泥城给的报酬颇高,足够水手们还债。他放心的拱手道别,走下船舱,叫上正在等待的孙子,一起背着行囊下了码头。
蔡大工到了黄泥城中,公所门口有文书登记新来的人姓名年龄手艺等等。文书听见蔡大工自报姓名和年龄手艺,连忙作揖道:“老丈稍待,我去禀报。”
晁寻跟着文书出来,施礼道:“可是制船大匠蔡老父当面?“
蔡大工客气的回复说:“正是蔡某,不知上吏是何人?”
晁寻说道:“我是黄泥亭督盐,负责庶务。一会我让人带你去住处。现在先给你做腰牌,凭腰牌出入黄泥城和公所。你是我黄泥亭特招的大匠,工钱年俸五十石,一会预支你半个月工钱,蔡大工先安顿家室,后日来见亭长大人便是。”
蔡大工拿着晁寻写的一条竹简,跟着一名文书,到公所中不同的房间取了腰牌,铜钱,又去城中一处小小的院子中。文书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他对蔡大工说道:“老父请了,这一处房产就是你的住处。”
文书走了。小孙子看着年纪大不了多少的文书,羡慕的眼光一直没有离开,直到转过街口看不见了。他问祖父说:“啊祖,我们以后就在这里住吗?”
蔡大工把行李铺开,这是一处两间房子的小院子,看得出屋顶的檩条和稻草是新的,他满意的说道:“小鲤,以后就在这住下,你和我治病的仙药就是从这里求来的,所以啊祖要给亭长大人造船。来时王啊父,就是王冈首,他说这里的孩子都能上学,明日啊祖去问问,你也去读书。”
孙子高兴的说道:“好,我要去读书。啊祖,这里有陶釜,可以煮饭吧。”
蔡大工摸着孙子的头说:“走,去买米,一会煮饭吃。”
第三日一大早,一名少年文书来到蔡大工家中,传达了亭长要见他的命令。蔡大工带着孙子来到公所中等待。过了好一会,文书带着他走进公所中的中堂。
一名身材不高,坐在一只古怪的高脚几案旁边的年轻人看见蔡大工进来,缓缓的站起来拱手道:“可是造船大匠蔡老父当面?我是黄泥亭长司空德富,表字有聚。未请教?”
蔡大工深深地作揖,大礼参拜道:“小民蔡波拜见上吏,贫寒之家,无有表字。”司空德富看见蔡大工的孙子畏缩的躲在门廊后,招手道:“过来,可有名字?”
蔡波拉着小孙子,把他推到亭长面前,他战战兢兢的走上前,有模有样的拜见。蔡波说道:“我的孙子,小名鲤鱼,学了一点手艺。”
司空德富诧异的问道:“蔡大工子女不存乎?”
蔡大工面色惨淡的说道:“前几年南海郡瘟疫,腹泻流行,二子皆亡。独遗此孙。”
司空德富安慰道:“我处有防瘟疫规定,只要按防疫规定,可以有效防范瘟疫。既然此子还没有大名,我赐名全如何?黄泥城少年儿童皆需读书,学费文具免费。”
蔡波大喜,本地最高长官赐名,这是准备亲信的意思,他连忙推了孙子一把:“快快拜谢大人!”
司空德富受了蔡全三拜,拿起一个小锤子敲了桌旁的云板,一个少年文书从门外闪入,施礼道:“大人!”
司空德富命令道:“把蔡全同学带去学校,让杨老师考较他的学问,看看底子如何,能分到几班上学。”
少年文书口中称诺,带着蔡全退下。司空德富对蔡大工说道:“蔡大工请坐。如果要造百尺的大船,应该准备什么?如何多快好省的造船?我想听听蔡大工的意见。”
蔡大工想了想,拱手道:“百尺大船,以前有人造过,只是出海后就断了。多快好省的造船,只有多聚人手了。”
一个工匠,不是工程师。司空德富心里略感失望。不过很快他又释然 ,科技树还没有爬到船龙骨上,蔡大工自然不知道怎么造大船,也不知道流水线的做法。自己无非是有两千年的见识,论起怎么钉船板,怎么抹缝防水,自己不一样一窍不通吗?想到这些,他面带微笑说道:“我有一点想法,蔡大工你听听,看看可行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