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德富摸了摸孩子脑门,已经发烧了。他去内室拿了退烧药,蒙脱石散,抗生素胶囊出来。用凉开水化了糖和盐,搅拌退烧药和蒙脱石散给孩子喝,盐糖水补充了体液,退烧药一会也起效了,孩子额头明显不烫了。铁匠两口子再一次咚咚咚的叩首拜谢。
司空德富吩咐万监门去寻一处房子,让杨婧带着杂役队给他们修理房子。铁匠的妻子带着两个孩子跟着万监门离开。两个人这才有时间谈话。
司空:“大匠如何称呼?”
铁匠拱手作揖道:“我姓黄名邦,家在南海郡府匠作坊,本有五个孩儿,已经夭折了三个,小儿前几日又病了。我听南海郡的人说里正有仙药,只能来求。”
司空德富道:“我复姓司空,名德富,表字有聚。你可以叫我表字。不知黄匠可识字?会什么手艺?”
“我一个匠人,哪里有表字。我会炼铜铁,打制各种刀具农器。”
“那我以后喊你黄匠吧。铜铁器是直接打制还是浇筑模具再打制?”
“铜器浇筑可为之,铁器只能打制。”黄铁匠回答说。
又是一个不能化铁的铁匠。司空德富不死心的问道:“铁器为何不能化水?黄匠最大浇筑过什么铜器?”
黄铁匠回答说:“火不够大,铁无法化水。我浇筑过铜钟,八百多斤。”
八百多斤,合后世二百余斤,只是个小钟,看来这南海郡交州郡确实是边鄙之地,他问道:“黄匠可知道风箱?”
黄邦一愣,想了想说:“好像听说洛阳少府可以化铁水,风箱却是不知。”
司空德富招招手,把上一次和何通讨论的风箱示意图拿给黄邦可,问他能不能理解,怎么做实物。黄邦看了一会,表示他们现在是用扇子给炼炉扇风鼓火的,这种风箱没见过,自己应该做的出来。司空德富想到炼钢除了风箱,反射炉也是技术要点,对黄邦说:“先做风箱吧,做完了炉子也要改进。先拿三十石年俸,我这里没有口算杂役,你要赶紧把炼钢炉造出来。”
黄邦一头雾水,这个里正听说很有钱,不知道怎么对手艺活如此感兴趣,但是三十石俸禄是明明白白的,这是纯到手的报酬,没有苛捐杂税,他非常满意的拜别而去。
小商贩的传播能力在大汉朝是非常高效的,特别是对底层百姓。只是过了一个月,陆陆续续有小贩带着人来投奔,有的是听说了黄泥里的政策,反正已经是走投无路饥寒交迫了,贫苦的人就像扑火的飞虫,不知道黑暗里隐藏着什么,一点点希望的亮光就能吸引他们来。还有小商贩挑着担子,筐子里除了黄泥里收购的东西,还放着从几天到几个月大的婴儿,一个婴儿哪怕是女婴黄泥里给十钱,十钱已经能换十斤粗盐,好大一笔财喜。
几个婴儿还好办,十几个婴儿要吃喝拉撒,母爱膨胀的武氏梅也受不了了。她终于大着胆子和里正抱怨了:“里正,我这里受不了了,又要做饭,又要看孩子,忙不过来。要不我还是只做饭吧。”
司空德富装出一脸错愕的样子说道:“原来你不想看孩子,我刚刚准备让你当保育院院正,俸禄二十石,做饭找刚刚来的人家,你专心看孩子,还给你配几个手下。现在只能另找他人了!”
武氏梅立马把脸上诉苦的神色收回去,换上一副讨好的样子:“里正,我说错了 ,我不想做饭,想带孩子。你看这些孩子都是没爹没娘的,可怜呐。”
“好,你在里坊中找些妇人,后日来给我看看,若是合意的留下,做饭带孩子的都是一天四钱。”司空德富说:“看看有没有带仔的母羊,买几只回来给孩子喝奶,光是喝米汤不够的。”
武氏梅没想到司空德富会这么说 这些孩子百分之八十是女婴,本来要被父母丟到野外自生自灭的,贩子们贪图十钱的报酬才挑着来黄泥里,从此活下来了。她感动的给里正磕了几个头,心情复杂的退出了。
万宁又来进货,不过他这一次还要和司空德富单独谈谈。万监门作陪,三个人在内室坐下,这一次是在一张八仙桌旁边,司空德富自然的坐着,觉得不用跪坐真是舒服。其他两个人还有些不习惯的坐着,手脚不知道怎么摆放。万宁吭吭唧唧半天才说道:“里正,若是山里的人想买别的东西,行不行?”
司空德富问道:“说吧,我这里又不会因言获罪。再说了,都贩盐了,还有什么不敢的事情。”
万宁鼓起勇气说:“山里的人想买一些箭头刀具农具,不知道能不能?”
司空德富问道:“他们准备用什么付款?盐要从我这里买,粮食好像他们不够吃。”
“他们用山货换,牛皮草药都行。”
“对我没有用处。”司空德富说道。
“金子,他们有金沙。”万宁说道。
司空德富突然想到了一个点子,说道:“有了,我卖铜铁器给你,你从南海郡买铜铁坯子给我,岂不是皆大欢喜。至于你怎么和他们交换我就不管了。”
万宁喜道:“里正这是允许卖铜铁器给蛮夷山人?”
司空德富问万监门说:“怎么,铜铁器也是禁物?”
万监门说:“郡里禁止卖铜铁器给山中蛮夷。他们做的武器很差,一汉当五胡不是吹的。”
“那这些年蛮夷作乱怎么发生的?”轮到司空德富既惊讶于大汉人民对蛮夷胡人的蔑视,又不理解这些年的事情。
万监门无奈的解释说:“蛮夷作乱只是郡中上报朝廷的说法,实际上每一次都有郡中豪强为祸。”
明白了,官府惹不起豪强世家,把这些事情推到蛮夷头上,既能甩锅,又能名正言顺的对蛮夷用兵,属于一鱼两吃的操作。万监门要不是拿着自己的俸禄,可能也不会说这些真相的。
万宁得到了里正同意卖铜铁器的承诺,接着说另外一件事:“我想把家小搬来黄泥里落户,不知可否?”
“可,如果你继续行商,我这里没有工钱,你妻子家人按黄泥里制度,该干活干活,该读书的读书。”
“多谢里正大恩大德!”万宁拜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