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界监门和几个榕树里来的附徒把司空德富扶入内室,帮着他脱下防爆服,捞起内衣。他的胸前一块小小的淡淡的淤青色,左肋下一块大大的乌青色,背后一大块黑青色瘀肿,还有一个出血点。除了背后的部位被射穿了一个米粒大的小孔,防爆服其他部分没有任何破损。万界摸着防爆服的料子,心里直咋舌,不知道这个没有铁甲片或者皮甲片的衣服怎么能防住强弓硬弩和剑刺。
賈过在外忙完了分派工作的活,进来禀告道:“郎君,已然派完活。”
司空德富被几个粗糙汉子帮忙脱衣服弄的呲牙咧嘴,疼得眼泪都掉下来,而第一次见血带来的肾上腺飙升,又让他觉得呼吸急促,恶心无力。听见賈过的禀告,他有气无力的说道:“賈老父,万监门,此地可有医者?”
万监门尴尬的说道:“以前有,死在前次蛮夷叛乱中。目前有一名巫女,可要招之?”
门外一个小姑娘的声音传进来:“里正监门,我略识医理,可否容观之?”正是刚刚当上书吏的杨婧。
司空德富说道:“原来是杨女士,请进。”(女士不是现代的称呼,诗经就有厘尔女士一词)
杨婧进来福了福,说道:“吾父常年骨痛,我以铜匕推拿可缓解,愿意为里正按摩。”
司空德富已经在随身携带的包里找了可以当止痛药的退烧药,他还是信任现代化科技一点。但是药物起效需要时间,有人推拿按摩总比硬疼好,于是他一边吃药喝水一边点头道:“如此多谢了。”
司空德富趴在席子上,杨婧拿着一只汤匙模样的铜匕,在他背上轻轻的摩擦。冰冰凉凉的感觉让他的疼痛感减轻了不少。他觉得在大汉朝一个识字的女孩子,肯定是家学渊源,在这个识字率可能是个位数的时代,不能浪费人才啊。他一边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一边问道:“杨女士,你父可愿意屈就来我黄泥里做个文吏?”
杨婧一愣说道:“吾父体弱多病,恐怕难以任职。”
司空德富只能作罢,毕竟在汉魏晋时代,门阀的观念让读书人不能放下身段,一个小小的里正,任何正经的读书人都不会应募的。
杨婧推拿完毕,退了出去。万界监门悄悄的走近问道:“里正孤身一人,可需要下女煮食撒扫?”司空德富说道:“里坊中若是有孤寡无着之人,可以雇佣来煮饭撒扫,跟我来此地大部分没有家室,一起用饭。万监门也一起用餐吧。”万界监门没想到里正如此大方,连忙道谢。
过了一会,疼痛感减轻了。司空德富来到羊马墙旁边的城墙上,看见里坊的乡民正在他挑土。一个榕树里来的泥匠在指挥乡民们,在羊马墙内堆出一道斜坡。賈过看见他,过来拱手道:“按此进程,三四日后应可完工。”司空德富说道:“请賈老父费心,我这几日要和木匠定制器械,可能不得闲来此观工。”
賈过满口答应不提。司空德富回到里公所,万监门已经带着一个中年汉子和一个半老徐娘等着。女人叫武氏梅,家中除了一个七岁的男孩子已经无人,愿意投身为婢子,只求两餐一宿。司空德富对大汉朝底层的饮食毫无期待,大部分都是糊糊,炒菜因为铁锅没有出现,还无法做, 烧烤对于底层人民来说就是吃肉,天天吃更加不现实。所以司空德富也懒得考察武氏梅的厨艺,挥挥手让她尽快去准备晚饭。
另外一个是木匠,名叫韦庄。对技术人员司空德富是必须尊敬的,连忙长揖为礼。韦庄木讷的回礼问道:“不知里正唤我来有何事?”
司空德富招呼万界和韦庄在小木几旁边坐下,拿出签字笔和一张纸,在上面一边画了一副粗糙的示意图,一边费劲的解释。韦庄等里正画完了,对着图纸疑问道:“如果要让水滴缓缓流下,需高低有差,要做支架,若是按里正所画长度,好几枝竹槽互连,没有几日做不出一条。”
“无需支架。竹槽直接铺在土坡之上,所以支架不是难点。竹槽之间不需要特别密封,最关键是竹槽上方的滴漏竹桶开洞要小,缓缓滴水。这是整个器械的难点,你先做几个竹桶,分别开不同大小的口,让我查验滴水的速度。”司空德富直接给韦庄解释技术难点所在。
韦庄和万界虽然听不懂司空德富话里的一些词语,但是在他比比划划的解说下,万界磕磕跘跘的说了司空德富的要求,韦庄终于点点头说:“我懂了,就是要做一条竹槽,长百尺,铺在土坡之上。竹槽上安放一只竹桶,竹桶滴水,冬天让这水滴流到七八十尺就干涸,夏天流四五十尺干涸。若是如此,竹槽可以按瓦片的摆法 ,高处竹槽叠压在低处的竹槽上,可以省却开榫卯的功夫。”
韦庄的专业术语司空德富听了半天没听明白,连忙让人去叫賈过。一会賈过回来,把韦庄的话翻译一遍。司空德富听完拍着大腿道:“对了,这就是我想做的,便宜, 容易造,除了竹槽以外,其他的东西里坊中的乡民们一样能做。你问问他,分开报价,一片竹槽多少钱,一个竹桶多少钱。这几天土坡没有做完,先做一条竹槽,竹桶多做几个,开不同的孔,看看哪一种堪用。”
韦庄想了想,报了一个价:“竹桶五钱,竹槽一片十钱,一条百尺竹槽要百钱。”
“可以,你马上开工。我先付你百钱,若是合用,再赏五十钱!”司空德富大手笔一挥,给韦庄画了一个大饼:“后面有百条要做,你尽快打造出样品给我。明日先打造几个竹桶给我验看。”
这一笔万钱的大买卖给韦庄打了鸡血,他激动的说道:“里正安心,我明日一定造出几只竹桶。”
看着韦庄兴冲冲的走了,賈过非常担心的说道:“郎君,你所余的财帛不足以付百条竹槽的钱。”
“賈老父放心。”司空德富胸有成竹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