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阙的事情很快传到了康宁的耳朵里。她刻意将事情瞒下,为的就是不让自己的母亲知道后再次伤怀。
等到宸妃身体好的差不多,她火速赶回公主府,与方休前去燕王府探望。
燕王府停云阁。
池阙坐在榻边,无视着岑旌尘温和缱绻的眼神,满足的吃着碗中的花生糊。
余光从手旁的山楂糕流到门口小腹平平的九儿身上。她低头瞧着自己凸出来的肚子,皱着眉头将碗放到一旁。
她猝不及防的动作让岑旌尘提心吊胆:最近几日她的胃口不太好,难得想吃点东西,怎么又放下了?
他问道:“阙儿,是这花生糊不好吃吗?”
“旌尘。”
池阙用手指戳了下自己的肚皮,委屈的发问:“我这两日都没怎么吃东西,肚子为什么还是这么鼓?”
她指着门口的九儿,道:“那个大姐姐的肚子就平平的。”
“阙儿,你同我说实话。”
岑旌尘眼皮抽动,端起碗往她口中送了勺花生糊,沉下声问道:“你这两日不怎么吃东西,并不是没胃口对吗?”
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池阙本想掩饰,却见面前人薄唇一张:“说谎的话,我就不叫大哥来看你了。”
池阙这才蔫蔫的耷拉下脑袋,极不情愿的点头。
“阙儿,你不是吃胖了 。”
岑旌尘说着拿起块儿山楂糕送到她口中,无奈又温柔的解释着:“你是怀孕了。”
池阙茫然的点头,继续吃着盘中的山楂糕。
山楂糕酸酸甜甜的,她很是喜欢。她瞧着岑旌尘满眼柔情的望着自己, 迟疑了一下,将山楂糕递到他面前:“旌尘,你也吃口吧。”
上次的酸意还萦绕在舌尖,岑旌尘眉心微动,推辞道:“阙儿你先吃,我若是想吃会和你讲。”
他心道:这么爱吃酸,肚子里的别是个男娃娃吧?
抬眼瞧着池阙红润白皙的面容,岑旌尘暗自祈祷:凡事都有万一,这胎最好是个女娃!
他真的太想见见池阙小时候的模样了。
一定又可爱又软嫩!
正想着,就听见门口的九儿道:“王爷,公主与方公子来了。”
“六哥!六嫂!”
康宁进门就瞧见:自己的六哥正满眼宠溺的看着身旁的人,全然不理会自己。
池阙闻声看去,笑着对她挥手:“大姐姐好!”
“大哥!”
瞧见康宁身后熟悉的身影,她起身前去拉方休的手臂,问道:“这都过去一个月了!你怎么现在才来?”
方休不自在的看向康宁,见她对自己做着口型:“说话”。
“我……我出了趟远门!”
方休随口搪塞了一句,反问:“阙儿,这段时间有没有听旌尘的话?”
“我有很听话!”
池阙拼命的点头:“那我今天可以和大哥一起回家吗?”
“咳咳——”
岑旌尘干咳了两声,给方休使了个眼色。
方休心领神会,扶着池阙坐到榻边:“阙儿,你看旌尘为了照顾你都生病了。等他病好些,大哥在接你回家。”
池阙抗议道:“不嘛!我要回家!”
方休眉头紧锁:自己对荣夜风并不了解,也就不清楚荣夜风会如何应对这种场面。
但荣夜风待人谦逊,温润如玉,想来也说不出什么重话。
思索片刻,他很是刻意的装出温怒的模样:“阙儿,大哥的话你也不听了吗?”
“大哥你别生气……”
池阙咬着下唇,憋着泪道:“我、我听话……”
趁二人说话的空当,康宁踱步到岑旌尘身旁,悄声问道:“六哥,六嫂会好吗?秦大夫怎么说的?”
“她现在怀着孕,秦川不敢给她施针用药。”
岑旌尘无力的开口:“只要她活着,能不能好我都不在乎。”
“听方休说你告了长假不去上朝?”
“嗯,我不放心把阙儿交给他人看护。”
“六哥,你总不去上朝也不是个事。”
“我没那个野心。”
岑旌尘打断了康宁的话,低声道:“康宁,你当真以为皇帝这个位置谁都能坐吗?”
康宁眼睛瞪的溜圆,欣慰道:“六哥,你终于能懂我想说什么了!”
“高处不胜寒。”
岑旌尘解释着:“我不想与阙儿分开,当个闲散王爷未尝不好。”
“你还闲散王爷?你去边关与方休立的战功,谁看了不眼红?”
“我那是为了你这妮子将来不沦为政治工具,婚事能随心。也是为了母亲在宫中能过的好些。”
“六哥。”
康宁垂下眼眸,话语难掩心疼:“这些年委屈你了……”
岑旌尘粲然一笑:“有阙儿在,我便不觉得委屈。”
康宁咋舌:“你可真是宝贝死六嫂了!”
哀嚎声打断了岑旌尘与康宁的谈话。二人顺着声音看去,只见方休五官皱在一起,喉结不停的滚动。
康宁忙问:“方休,你怎么了?当心吓到六嫂!”
岑旌尘看向盛着山楂糕的盘子,不咸不淡道:“估计是吃了我给阙儿备的山楂糕。”
池阙不解的看着方休,见他像个无头苍蝇似的在屋中找茶水。她拿起一块儿山楂糕放到口中,疑惑道:“大哥……很酸吗……?”
明明很甜啊。
康宁瞧着池阙的言行举止宛如孩童,心顿时揪在一起。
好好的一个人,竟然变成这样……
方休连喝了几杯茶水,才稍稍压下口中的酸意。他道:“旌尘!阙儿这胎定是个儿子!”
“闭上你的乌鸦嘴。”
岑旌尘面色阴鸷道:“这胎若是个儿子,我第一个砍了你。”
方休悠闲的贴向康宁,嬉皮笑脸道:“你砍了我,康宁可就要守寡了!”
“六哥你尽管砍。”
康宁说着拍了下方休的手臂:“本公主可不愁找夫家!”
“大姐姐!”
池阙见方休被人欺负,上前将他护在身后:“大哥身体不好!你不要打大哥!”
康宁倒吸一口凉气:怎么将这事忘了!
“姐姐不是故意的。”
她软下声道:“姐姐不知道你大哥身体不好,这样,晚些姐姐送些补品到你大哥府上以表歉意,你看好不好?”
池阙眨眨眼,道:“大哥说好就好。”
“好好好!那自然是好!”
方休附和的同时站到康宁面前,压低声音道:“康宁,不用你给我补。等回了府,我亲自给你补补。你知道我这人什么德行……”
康宁的脸上顿时染上厚重的绯红,她白了方休一眼,只当做没听到。
二人腻歪的模样看的岑旌尘心烦,他索性扶着池阙坐回床榻上。
他瞧着池阙五个月的肚子,酸楚感霎时间涌上心头。
这孩子的字,是荣夜风留给池阙唯一的念想。
希望这孩子日后别浪费了荣夜风的心意才好。
离府前,方休叹道:“靖侯能有阙儿这样的妹妹,真是不枉此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