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府停云阁。
闲云悠悠,物换星移。
眨眼已是转年三月中旬。
细碎微弱的烛火洒在大红色的床幔上,隐约勾勒出两个交叠的身影。
幔中春光无限,旖旎流光。
“旌尘……”
池阙痉挛着身体,哭着唤道:“我头晕……头好晕……”
岑旌尘抚摸着她的发丝,安抚道:“阙儿,乖,我已经很轻了。”
池阙抽泣道:“你节制点……不能仗着我体内有蛊虫……你便无所顾忌……”
“阙儿。”
岑旌尘翻身将人抱在怀中,扯过衾被盖在她身上:“你夫君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你身为我妻子,自然是要尽到做妻子的义务。”
池阙眼角挂着泪水拍了下他紧实的胸膛:“我实在是遭不住了……”
侧腰上传来细微的疼痛,她怒道:“你掐我做什么!”
“阙儿。”
岑旌尘捏了下她纤细的胳膊:“你看你瘦的跟笔杆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不给你饭吃。”
“我吃不下。”
池阙窝在他胸口:“我想吃山楂糕,馋了很多天了。”
略带粗意的大掌再光洁的后背上反复摩挲,岑旌尘道:“怎么不早说?我明日差人给你做。”
“现在说也不晚。”
听出他话中带着些许埋怨,池阙拐了话头:“帕子给你绣好啦,还给你绣了个荷包。都是红梅的!”
她没告诉自己的夫君,自己只会绣红梅。
岑旌尘却很是开心,拍拍她的肩膀,道:“日后我到哪儿都带着,让他们知道我岑旌尘的妻不仅貌美,还心灵手巧心疼夫婿。”
“不正经!”
池阙闭上眼,嘟囔道:“旌尘……我这几日身上总是乏得很……好困……”
她听着耳畔强劲有力的心跳,就着后背上传来有一搭没一搭的哄拍,渐渐沉没在梦乡中。
转天池阙醒来时,身畔并没有岑旌尘的身影。她揉揉眼盯着承尘,才想起自己的夫君今日要去上朝。
她起身离开床榻,唤了九儿帮忙梳洗,而后就等着岑旌尘回来一起用早膳。
等了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池阙倦倦的开口:“九儿,等旌尘回来你叫他先吃吧。”
九儿见她有些反常,关心道:“王妃可是前两日绣荷包累着了?要不要我给您按按肩膀?”
“许是吧……”
池阙说着躺回榻上:“九儿你不用管我……我睡一会儿就好……”
岑旌尘回来见池阙还睡着,倒也没去打扰她。
他心道:估计是昨晚将人折腾的不轻。
但愿她睡醒以后别不理自己才好。
记得上个月他将人折腾狠了,池阙不仅好几天没与自己说话,甚至还要搬去凝香居。
吓得他几个晚上都没睡好,只要身边稍稍有动静,他就会从睡梦中醒来。
而后伸手将人拥的更紧。
眼看着到了午膳十分,岑旌尘不得已将人叫醒:“阙儿,起床吧。”
“唔……”
池阙睡眼惺忪的举起胳膊,岑旌尘也心领神会的俯下身,由着她的一双玉臂挂在自己的颈间。
大掌托着纤腰,将人从榻上扶起。岑旌尘有些担心道:“阙儿,你不舒服吗?”
“旌尘你回来啦……”
池阙将下巴垫在他的肩上,撒娇似的蹭了下他的侧脸:“我最近好困呀……总是睡不醒……”
“许是最近累着了。”
岑旌尘顺着她的后背,沉下声商量道:“用完午膳再睡好不好?”
池阙腻腻乎乎的随着他坐到桌前,浓重的油腥味叫她胃里一阵恶心。
她瞧了眼桌上的饭菜,都是清淡的东西,并不油腻。
眼下也没什么胃口吃,她便端了桌上刚晾好的汤。才送到嘴边,胃里就翻江倒海。
池阙忙将汤碗放下,跑到停云阁门外干呕不止。
岑旌尘匆匆撂下碗筷,跑去拍着她的后背帮她顺气。他对着九儿道:“去把府医叫来。”
“阙儿,是哪里不舒服吗?还是饭菜不合胃口?”
对上他担忧的墨眸,池阙安慰道:“许是要到春天了胃口不太舒服,过会儿就好了。”
素手推了下他的手臂:“你快去吃饭吧。”
岑旌尘哪里还有心情吃饭,他扶着池阙坐到榻上,将一早就备好的山楂糕送到她面前。
他边喂边道:“尝尝甜吗?不甜的话,叫人重新给你做。”
池阙咬了一口:“好甜啊!我不要吃了!”
见她眉毛都快拧成一条线了,岑旌尘心道:这得甜成什么样?
他好奇的尝了下,酸意瞬间从他口中炸开。他强忍着不让自己挤眉弄眼,用力吞下口中的那块儿山楂糕。
待到口中酸意消退,岑旌尘问道:“阙儿,你确定这个很甜吗?”
“很甜啊。”
池阙说着拿起刚才那块儿送到口中:“真的好甜啊……要是能在酸一点就好了……”
“王爷。”九儿隔着门道,“府医来了。”
“进来。”
待到府医给池阙诊过脉,他的话让二人愣在原地。
秦川怒气冲天的推开停云阁的门:自己正忙给自己的二哥疏通心病,好让他将来能好好待荣家的大小姐。
结果却被何饮抓来燕王府,说是要他给王妃切脉。
他正欲开口抱怨,却见岑旌尘剑眉紧锁,满身戾气的坐在榻边。
而他身旁的池阙更是脸色惨白,木讷的盯着某处。
“秦川。”
岑旌尘敛了身上的戾气,道:“我只信你,你过来给阙儿把把脉。”
“秦大夫……”
池阙抖着身子,颤巍巍的伸出手腕:“你看看……我是不是胃口出了问题……才会觉得恶心……”
二人凝重又惨淡的面容让秦川也不由得提心吊胆。
他小心的从药箱中掏出帕子,却听见池阙道:“秦大夫,就这样诊!”
秦川看向岑旌尘,得到他的同意,他才开口:“王妃,得罪了。”
秦川收了手,问道:“王妃小日子可还准?”
“上个月……上个月好像没来……是不是上个月太冷……”
她的模样让秦川心中闪过不好的想法,他给了岑旌尘个眼神,示意他与自己出来。
岑旌尘看了眼脸色煞白的池阙,便与秦川来到停云阁外。
没等秦川开口,岑旌尘先他一步问道:“秦川,阙儿是喜脉吗。”
“脉象往来流利,如珠滚玉盘,是喜脉。”
他沉重的气息让秦川担忧,他问道:“旌尘,我怎么瞧着你一点都不高兴?”
秦川一惊:“莫非这孩子……”
“是我的。”
岑旌尘的耳畔还回荡着池阙恐慌的声音。
在秦川没来之前,她不停的重复着:“不可能……不可能……你们弄错了……一定是你们弄错了……”
蛊虫一事不好明说,岑旌尘打发走了府医,又叫人从府外请了几个大夫,试图得到不一样的答案。
那些大夫口径出奇的一致:“恭喜王爷!王妃是喜脉!”
他便将希望放在秦川身上。
他信秦川,可在秦川这得到的答案却不是他想听的。
秦川松了口气:是自己好兄弟的就好。他道:“王妃怀孕一月有余。”
岑旌尘握着他的肩膀,道:“秦川,你随我出趟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