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旌尘眼眸中原本燃起的一点星光,因为她的话瞬间被黑暗吞噬。他觉得心底像是被利刃生生剜出,疼的他不能呼吸。
岑旌尘身体止不住的发颤,他双眼泛红,不甘的问道:“阙儿,一定要这样吗?”
池阙死死的咬着下唇,泪如雨下的往榻中缩着身子。
她的犹豫使岑旌尘心中燃起丝希望。
他轻声细语的问道:“阙儿,你心里还有我对吗?你舍不得我对吗?”
见她不做声,岑旌尘软言道:“你不回答我也知道。我会等你,等你愿意原谅我。
这段时间,我会搬去凝香居,你先在停云阁住下,我不会打扰你……”
“殿下的好意,本侯替阙儿心领了!”
虚弱又沉稳的声音传入屋中,池阙顺着声音看去,委屈的喊道:“大哥!”
荣夜风面如白瓷,大步流星的踏进屋。他睨了眼坐在榻旁的岑旌尘,怒道:“让开!”
岑旌尘本想回绝,却见池阙扑到荣夜风怀中,放声大哭。
“大哥……大哥……”
荣夜风见她哭的如此凶,泪如决堤。他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哄道:“阙儿不哭,让大哥看看烧退了没?”
池阙扬起头的同时,一只温热的手覆在自己的额头,温柔又安心。
掌中温度适中,荣夜风稍稍宽心,解了自己的狐裘披风罩在她身上。
他柔声道:“阙儿别怕,天塌下来有大哥顶着。这段时间让你受委屈了,是大哥的错,大哥当年不该劝你留在燕王府。”
“大哥……”
池阙紧紧的抓着披风,问道:“你身体怎么样……对不起……我不该乱跑……”
“大哥没事。”荣夜风压下嗓中的痒意,将池阙抱在怀中。
岑旌尘挡在二人身前,语气强硬道:“放开她。”
“放开?”
荣夜风低头看了满脸泪痕的池阙,问道:“阙儿,你愿意跟他回去吗?”
池阙摇头的同时,伸手环住荣夜风的脖颈,死死的勾着,生怕荣夜风将自己交给他。
岑旌尘下颌紧绷,略显狼狈的乞求着:“阙儿,跟我回家吧。”
池阙对上他那双如黑宝石般的眼瞳,心中像是被猫挠过。她怕自己会心软,直接埋在荣夜风的怀中:“大哥……我冷……我想回家……”
荣夜风将人往上颠了一下:“本侯身子也才大好,殿下若是心疼阙儿,就让开。”
岑旌尘双手握的咯咯作响,却也无可奈何。他盯着池阙发抖的身子,带着愧疚侧身让出了一条路。
二人与他擦肩而过的那一瞬,他清晰的听见自己胸口内发出破碎的声音。
是自己心碎掉的声音。
他不想放手,可自己将人伤成这样。
自己与池阙,怕是再没以后。
就在荣夜风抱着池阙上马车,准备回侯府的时候,方休急急忙忙的跑来:“侯爷!”
荣夜风安顿好池阙,下车作揖:“方公子。”
“你等一下!”
方休拽住他的衣袖:“我爹和我娘要见你!还请进府一叙!”
荣夜风果断拒绝:“方公子,今日不方便。有什么事,等过两日再说吧。”
“小侯爷,老夫只想问你一句话!”
“爹,娘!”
荣夜风眉头一紧,恭敬的行礼:“老将军,夫人。”
方老将军与方夫人脚下生风,二人没理会自己的儿子。而是堵在马车前,大有荣夜风不把话说清楚,就不让他回府的架势。
荣夜风长叹:“老将军,阙儿才醒不久,还请让夜风先将人送回府……”
“别跟老夫来这套!”
方老将军衣袖一挥,压低声音问道:“她是不是澈兄的女儿!”
荣夜风低下头:“是。此事还请老将军不要声张……”
“啪——”
“爹!”
“老爷!”
方老将军抬手给了荣夜风一巴掌,方休与方夫人见他还要抬手,紧忙将他拦下。
方夫人:“老爷!夜风只是个孩子!”
方休:“爹!侯爷身子不好!经不起折腾!”
鲜血从荣夜风的嘴角溢出,滴落在地,犹如冬日中绽放的红梅。
他拭去嘴角的鲜血,压低声音毕恭毕敬道:“方叔叔,爹在世的时候说,他最对不起的就是池叔叔。
爹在临走前的一刻,都在念着你们三人的兄弟情义,都想得到您的原谅。”
“为什么将她带走!”
方老将军说着抬腿将人踹倒在雪中:“荣昭凭什么想得到我的原谅!我一直以为那个孩子死了!这么多年!我都以为她死了!”
池阙听到动静撩开帘子,却见荣夜风跌倒在雪地中,止不住的咳嗽,嘴角还挂着鲜血。
“大哥!”
她连滚带爬的跳下车,将荣夜风抱在怀中,哭着对方老将军说:“老将军!大哥身体不好!您有什么火冲着我来!”
方老将军见她将人护的紧实,眼中还带着戒备。他心中的怒火燃的更旺,骂道:“荣夜风!你可真是荣昭的好儿子!真是将你爹的自私自利学的淋漓尽致!”
池阙拍着荣夜风的胸口替他顺气:“大哥……大哥……你怎么样……”
“阙儿……咳咳……我没事……”
方老将军那一脚着实不轻,荣夜风费了好大的力才撑起身。他勉强坐起身,就见池阙跪在方老将军面前,深深叩首。
“孩子!”
方老将军见状想上前去扶,手伸到一半,就听见池阙拖着哭腔,坚毅的说:“老将军,我不知道您与家父有着怎样的过往。
我只知道大哥身体不好,受不起任何伤痛。
您若实在想出气,对我一人动手就好。
荣家可以没有我,但不能没有大哥。”
方老将军愣在原地,只见这个身形单薄却又坚定的小姑娘,对着自己磕了三个响头。
每一声、每一下都狠狠的砸在了他的心头。
池阙深跪不起,低声下气的哀求道:“求您,别欺负我大哥。”
方夫人推了下方休,自己上前去将池阙扶起,满眼心疼:“好孩子,快起来,老爷他不会难为你大哥的。”
方休扶起荣夜风,关心道:“侯爷,怎么样?身体还撑得住吗?”
池阙恭敬的对着三人行了礼,扶着荣夜风上了马车。
车上,池阙抹了把眼泪问道:“大哥,是不是因为爹和娘走得早,他们才会欺负咱们?”
荣夜风抚摸着她的头,安慰道:“是大哥没本事,人缘也不好,才连带着让你也受委屈。”
方休目送着靖侯府的马车离开,见自己的爹还杵在原地,他叫了两声:“爹?爹!”
方老将军回过神:“臭小子!你爹没聋呢!”
方休:“爹,你为什么要打侯爷啊?”
打就打吧,还下这么重的手……
“父债子还!”
方老将军怒目圆睁:“他爹藏了你澈叔叔家的孩子!谁知道他们安的什么心!”
“澈叔叔?”
方休有些反应不过来:“谁啊?”
“还能有谁!”
方老将军送了他记白眼:“你爹我从你小就给你讲!一点脑子都不进!”
方休眼睛瞪得溜圆,震惊又难以置信的看着方夫人。
方夫人轻叹:“休儿,那姑娘……是广安侯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