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荣夜风所料,他与池阙谈完没多久,云珩就找上门来。
准确来说,云珩是被郁蝶与何饮押着进书房的。
何饮一脚踹在云珩的腿上,让他跪在二人面前。看这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进了贼。
被银面具遮着下半张脸的云珩,看了池阙与荣夜风一眼。
他哼了一声,将头偏向别处。
“何侍卫!”池阙示意他松手,“他是我大嫂的弟弟。”
云珩从地上爬起来,掸掉衣服上的灰尘:“阙儿,你这跟班手也太狠了吧!”
“活该!让你不走正门!”
池阙没好气道:“还不快见过我大哥!”
云珩的眼神在荣夜风的腹部停留了一瞬,冷着脸问道:“姐夫,九年不见,过的可好?”
荣夜风眉心微动,看了眼旁的郁蝶与何饮。
等二人退下后,他盯着面前这个二十二岁的少年,撩起衣摆,跪在他面前:“云珩,对不起。”
“大哥!”池阙欲将荣夜风扶起,却被他拦了下来。
见他不肯起身,池阙也跪在他身边。
荣夜风垂首低语:“我没保护好钰儿。”
云珩的心像是被人狠狠的捅了一刀,血流如注。
自己唯一的姐姐,无声无息的殒没在他乡。
“荣夜风!你还我姐姐!”
他额头青筋凸起,眼神似刀似剑,抬起腿踹向荣夜风。
荣夜风像是嵌在地上,不躲不闪。身前没有出现预期的疼痛,而是被柔软包围。
他下意识伸出手,接住身前的人,在惯性的作用下跌倒在地。
“阙儿!”
“阙儿!”
荣夜风身子一震,看着伏在自己身上的人缩着身子,他瞳孔骤然紧缩:“阙儿!你怎么样?!”
云珩也没想到池阙会扑上来,他伸手将人从地上捞起来,关心道:“阙儿,你没事吧?”
池阙打掉云珩的手,忍着疼痛将荣夜风从地上扶起,将他挡在身后:“云珩,你要恨就恨我一个!大嫂的事是我一手造成的,与大哥无关!”
“你让开!”
云珩再次将手伸向她的玉颈,却见她拔下头上的簪子,抵在自己的喉咙上。他一惊:“阙儿!你!”
“阙儿!”
荣夜风心惊胆战,声音少有的惶恐:“快放下!听话!快放下!”
“云珩!”
池阙双眼通红的盯着面前人:“事情皆因我一人而起,若不是因为我的贪玩,大嫂也不会因此丧命。
你若是想为大嫂讨回公道,我现在就可以满足你!
只是那样,死的不仅是我一人!
还有我大哥,你的姐夫,大嫂舍了命都要保护的人!”
池阙情绪激动,就连簪头划破了她的脖颈, 她都浑然不觉。
云珩心中发紧,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你先把东西放下!”
“我放下了等你欺负我大哥吗!”
池阙泪水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汇聚在她尖瘦的下巴上,衬的她明艳又凝绝。
“阙儿!”
荣夜风脸色苍白,指尖颤抖的靠近她纤细的手腕。他声音孱弱道:“听大哥的话,快放下!”
池阙躲开他的手,语气郑重又坚定:“大哥,我不会让他伤害你!就算真的要死,我也会陪你一起死!”
“池阙!”
云珩胸前的衣裳一起一伏,他背过身低吼:“我不伤他!你快将东西放下!”
云珩只听见“铛”的一声,是她手中发簪落地的声音。
他心底暗自松了口气,冷言道:“我不杀你,是因为你现在一个容器!盛着我姐姐蛊虫的容器!”
“随便你怎么想。”池阙手脚冰冷,全身都在颤抖。
她搀扶着荣夜风,紧张的将人护在身旁与云珩擦肩而过:“只要有我在,你就别想伤我大哥。”
池阙将荣夜风送回屋中,就见云珩前来。她柳眉微蹙,下意识的用身子堵住门口,警惕的盯着他。
云珩将手中的药瓶递给她:“你脖子还留着血,先涂点药吧。”
见她戒备,云珩放下手解释道:“这是我找那个女人要的,就是那个抓我进来的女人。”
他扫过池阙脖子上未消褪的红痕,低下头:“昨晚是我一时情急,对不起。”
他长叹口气:“我不会去伤害姐夫,你放心吧。”
“放心?”
池阙贴近他一步:“你让我怎么放心?我现在最该防的就是你!”
云珩打量着她:“九年不见,你脾气怎么变成这样了?小时候的你多可爱啊……”
又听话又软嫩,谁看了都喜欢!
“别提小时候!”
池阙白了他一眼:“一提我就想起,你诬陷我将你蛇藏起来的事!”
她忍不住道:“你一个大男人!好意思诬陷我吗!我才九岁!我敢碰蛇吗!”
“你不说我差点忘了。”
云珩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条小青蛇,递到池阙面前:“这是我阿婆新给我的,可好看了!”
“啊——”
池阙呼吸变得急促异常,面颊通红的喊道:“你……你快收起来……!”
云珩眉毛一挑:“不,除非你将这瓶药收了。”
池阙本想上前给他一脚,却见他将缠在手掌上的蛇伸向自己。
她惊恐道:“我收!我收!你快把蛇拿走!”
云珩“啧”了一声,将药交到她手中,他笑道:“你别害怕呀,这是翠青蛇,没毒的!”
“没毒也不行!”
池阙将药收到怀中,不客气道:“离我远点!你在这样我可要喊何侍卫了!”
云珩眉毛拧成一团:“……你这丫头,怎么变得这么蛮横了?”
“要你管!”
“你这样当心嫁不出去!”
“我去年就嫁人了!”
云珩难以置信的问道:“你嫁人了?”
池阙:“也不知道你是真笨还是装笨!你没发现昨晚的府邸和这里不一样吗?而且昨晚九儿叫我‘王妃’叫的那么大声,你不会没听见吧?”
“你……怎么会?”
云珩眼底掠过一丝失落:“你嫁给谁了?”
“旌尘。”
池阙补充道:“燕王岑旌尘。”
“没听说过,应该不太厉害吧。”
“旌尘比你厉害多了,他又帅又贴心!”
想起那张俊朗无双的面容,池阙也柔和了许多:“他明明脾气不太好,却总是纵着我,由着我耍性子。”
“我看你是少女怀春!”
云珩听了这些话只觉得刺耳,他打岔道:“他若是知道你因为蛊虫不能生育,肯定会将你抛在一旁,转头去找别的女人。”
“云珩!”
池阙怒道:“把你的嘴闭上!”
他不屑道:“你可真傻,他随便对你好点,你就以为他喜欢你。殊不知,他就是装装样子,为了骗你开心而已。
在益宁我就听人说过,皇室最看重血脉。后宫的女人为了个孩子,明里暗里争得头破血流。
你要是真生不出孩子,你看他会不会纳妾,会不会要你!
会不会休妻再娶!”
“旌尘不是那样的人!”
前后没有两个时辰,被两个男子说了同样的话,池阙微微动摇。
但想起岑旌尘与她过往的甜蜜,她还是选择相信:“他不是!”
“是不是,你往后看就知道了。”
云珩提醒道:“池阙,你陷得如此深,当心落得个体无完肤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