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旌尘与池阙同榻而眠的这段时日,白日里他忙于公务难生绮念。一旦到了晚间,香软在侧,总让他心中难耐。
可只要池阙不点头,他便忍着。
女儿家胆小又害羞,再加上二人关系才好些,他不能强求。
岑旌尘在榻边踱来踱去,他看了一眼榻上脸色煞白的池阙,长叹一声。
昨晚他半威胁半哄骗的让她唤自己的名字,他将人抱在怀中,激动的许久才进入梦乡。
虽说她并不太情愿,但岑旌尘知道:若是放在刚进府的时候,她打死都不会妥协。
睡下没有片刻,他就被一双冰冷的手软哒哒的推醒,耳畔传来虚弱又沙哑的声音:“王爷……能不能把冰鉴撤了……我好冷……”
冰鉴?
雨水润色过的停云阁清凉万分,岑旌尘并没有在屋中放冰鉴。
他看了眼缩在衾被中的池阙,将手探向她的额头:掌心一片滚烫。
他猜想:估计是因为回来淋了雨,晚间头发又未干就回了屋,冷风入体才会发烧。
“我去让九儿传大夫过来。”
岑旌尘说着就要起身,却被她拉住衣袖:“明天吧……别折腾了……”
“雨已经停了,不折腾。”
岑旌尘拍拍她的手,而后披衣起身,叫九儿唤了府上的府医过来。
与他判断的一样:寒风入体导致的发热。
得了方子他吩咐九儿去药寮熬制,自己则是守着池阙。直到她将药喝下,他才拥着她睡去。
翌日,他眼下顶着两片乌青去上朝。下了朝后,又去会同驿馆陪同拓跋景辉准备秋猎一事。
路上,他破天荒的开口问荣夜风:“阙儿喜欢吃什么糕点?”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荣夜风瞟了他一眼:“马蹄糕、荷花酥。”
“糖水呢。”
“……花生糊、绿豆沙、莲子羹。”
他怪异的行为让荣夜风起了疑:“你把阙儿怎么了?”
什么叫他把人怎么了?岑旌尘面上一阵红一阵白:“她昨晚开始发热,今早本王出门她也不见好!”
原来是要哄自己的小妹。荣夜风宽慰一笑,知面前人心不在此,他道:“先去驿馆与君上说明缘由,才好告假。”
二人一同来到驿馆,拓跋景辉听闻,道:“秋猎我们准备的差不多了,驿馆现在也没别的事要忙。殿下,你等燕王妃身体痊愈再来也不迟。”
岑旌尘潦草又敷衍的别过拓跋景辉,策马回了燕王府。
池阙懵懵懂懂的睁开眼,眼前是一道天缥色的身影。她细声细语的唤道:“王爷……”
岑旌尘见她醒来忙坐到榻边,将她冷如寒冰的手捧在手中,心疼又焦急:“阙儿,用了药感觉好些了吗?”
池阙看了眼窗外的太阳,问道:“你今天没去驿馆吗?”
“已经回来了。”
岑旌尘将手覆在她的额头上:用过药怎么还如此烫?
池阙坐起身:“王爷,我嗓子疼。”
岑旌尘闻言便叫九儿将一早就准备好的绿豆沙端了进来,他舀了勺送到池阙嘴边,见她吃的欢心。他又喂了两勺,才停了手里的动作。
见她伸手想去接碗,他道:“等你好了随便吃。”
池阙眼巴巴的看着那碗绿豆沙被他端走,却见他取了桌上的糕点盒,还拿了自己昨天未拼完的二十四锁。
岑旌尘将东西递给她,坐在榻外将人拥在身前,让她靠着自己。
紧实的胸膛贴上娇柔的后背,池阙红着脸想逃离,耳畔落下凛冽的声音:“你不打开看看吗?”
听出他话语中带着隐隐的期盼,池阙打开了面前的糕点盒,她惊讶道:“荷花酥和马蹄糕?!”
“我回来路上给你带的。”
“谢谢王爷!”
池阙心如明镜:定是他问过自己的大哥。
不然他怎么知道自己爱吃这些东西呢?
心中泛起一丝涟漪,她默默的靠了回去,怨念道:“王爷,下次给我换个玩具玩吧。”
岑旌尘嘴角微翘,在她额前落下一吻。他环着身前的人,手中的动作也没停下:“这可比漠北文字简单多了。”
池阙窝在他温柔的臂弯中,边吃糕点边问:“那王爷还要继续学吗?”
“学。”岑旌尘摆弄着手中的木条,“只要你肯教。”
“等秋猎回来吧。”池阙心道:要不是你上次吓我,这会儿都学一半了!
岑旌尘“嗯”了声,在池阙的注视下,将复原好的二十四锁放到她手中。他扫了眼只动了半块儿的马蹄糕,问道:“还吃吗?”
池阙摇摇头,接着就被人紧紧的嵌在怀中。强劲的心跳声如鼓如雷,震得她心如鹿撞。
“王爷……”
“阙儿,你觉得方休怎么样?”
“方公子?”
池阙抬头望着他满面愁容的脸:“什么怎么样?”
“今日早朝,父皇与拓跋景辉商议秋猎时摆擂比试。”
岑旌尘收紧手臂:“父皇还特意下旨,不问出身家室,只要谁能赢了拓跋景辉,就把康宁许给谁。”
“这……这要怎么比?”
池阙问道:“是从朝中选个最厉害的吗?”
“嗯。朝中有不少身份上乘,自小习武的贵族。可他们早已娶妻,就算他们能胜了拓跋景辉,康宁嫁过去最多也就是个平妻。”
池阙不自觉的抓紧天缥色的衣料:“除了方公子,就没有其他人了吗?”
“宣侯次子于韶勤倒是相符,他功夫虽好但人品下乘,荒淫好色。
我在边关那几年就曾听闻,他曾与自己兄长的妾室私通,还有了孩子。
最后是老夫人一碗落子汤除了孽障,将妾室逐出府,又打了他几十棍,才算了结了此事。”
“前两年我回都没多久,宣侯就找过父皇,想替自己的小儿子求娶康宁。那时候康宁还小,再加上于韶勤风评太差,父皇便将此事压了下来。”
“我不可能把康宁交给这种人。”岑旌尘揉搓着山根,“但除了他和方休,其他家的公子不是年纪不符就是身份配不上。”
池阙问道:“那……方公子……怎么说?”
“他没这个心思。”
“可我觉得,方公子挺喜欢公主的。”
黯淡的墨眸亮起一点星光,岑旌尘问道:“何以见得?”
池阙打了个哈欠:“那日你进宫后,公主让我陪她爬墙。原本方公子不想去,可公主对他撒个娇,他就同意了。
你都没看到,方公子面上装的嫌弃,脖子红的像是醉了酒。”
说着,她闭上眼像个猫似的蹭了一下天缥色的衣料:“我看的一清二楚,公主踩着梯子的时候,方公子下意识的伸手去护,生怕公主有什么闪失。”
岑旌尘正沉溺在池阙无意识的撒娇中,一听这话他顿时怒气翻涌:“方休这混小子!装的可真好啊!”
似乎想起了什么,他面色瞬间变得阴郁,声音也冷了下来:“难怪他这两年来都,都要跟着我一同入宫!
原来他从一开始就惦记上康宁了!”
池阙笑道:“这下王爷能相信方公子会出手了吧?”
“色胚!”岑旌尘胸口起伏的厉害,“我与他相识八年!他竟然惦记我妹妹!”
池阙柳眉一紧:你好意思说人家色胚?
他要是色胚,你在我大哥眼里就是禽兽!
岑旌尘眼眸一垂,问道:“你什么表情?”
这小丫头!竟然敢嫌弃自己?!
不想与他争辩,池阙揉着眼睛,娇娇弱弱的说道:“王爷,我困。”
岑旌尘摸了下她的额头:已经不烫了。
他舍了香软起身,从抽屉中取了一个木盒递到池阙面前:“帮我挑个扳指再睡。”
他拿扳指做什么?池阙打开木盒,里面躺着两枚白玉扳指:一个上面刻着虎头,一个上面刻着莲花。
沉默片刻,她道:“这个虎头的好看。”
岑旌尘笑着敛了木盒,在她脸颊上烙下一吻:“睡吧。”
色胚!池阙暗骂了一句,将衾被盖过头顶便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