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秦城准备动身回旬瑶时,荣明月却莫名其妙的发起了高烧。他赶忙找到江清州,询问一番后火速去庄外请大夫。
昨晚宴席散去,薛映桑在屋中纠结许久,将盆中的花瓣都揪秃了一半,才下定决心去找荣明月与秦城道歉。正要出门,屋外却下起了大雨,她只得转天再去。
她趁着离开前的空当来到秦城屋外,却见他步履匆忙,身后还跟着江清州和一名大夫。
见江清州止步于廊间,她便壮着胆子上前。对于她的出现,江清州虽然惊讶,却还是恭敬道:“薛姑娘。”
“江公子。”薛映桑回应了一声,看向紧闭的房门,问道,“秦二哥他……还好吗?”
“他没事。”就是屋里的人不太好。
“可我看他请了大夫。”薛映桑担忧道,“是不是天气太热,他手上的伤口溃烂了?”
“薛姑娘可是有事找阿城?”
江清州岔开话题,他摇着手中的折扇,心道:这女子还真是笨,秦城手上的伤若是溃烂,直接去医馆清理不就好了?还至于将大夫带回屋中?
薛映桑咬咬牙道:“我是来给秦二哥和……和那个姑娘道歉的。”
他听了眉毛一挑,正要开口将人打发走,门就被秦城拉开。
秦城请送了大夫,无视了正欲开口的薛映桑,问道:“清州,庄上的药寮在哪儿?”
“给我吧,我吩咐下人去煎。”江清州接过他手中的药方,识趣的离开此处。
廊间只剩下薛映桑与秦城,她见秦川要进屋, 一把拉住他的胳膊:“秦二哥!我是来给你和明月姑娘道歉的!”
“不用了。”
秦城毫不怜惜的甩开胳膊上的手,冷言道:“我和月儿受不起。”
月儿?!还未等薛映桑反应,屋中就传出一阵咳嗽声。她双眼瞪的像铜铃,问道:“她……她在你屋里?”
虚弱的声音牵的秦城心底一紧,他没理会薛映桑的话,转身进屋坐到榻边,将荣明月冰凉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低声问道:“月儿,感觉好些了吗?渴不渴?”
荣明月唇白如霜,半睁的双眼落在了薛映桑有些扭曲的面容上。她不屑的问道:“二公子,这是做戏给谁看?”
秦城的手微微一僵,而后收的更紧。他顺着榻上人的眼神看去,皮笑肉不笑道:“薛大小姐还真是一点廉耻心都没有,男人的屋子你也进。”
白色中衣太过显眼,薛映桑便是再愚钝也明白他们二人发生了什么。她红着眼,不敢相信道:“你们……你们不会……”
秦城丝毫不在意荣明月厌恶的神情,缠绵的在她额头留下一吻。起身来到薛映桑身前,沉下脸道:“薛大小姐看够了吗?看够了就出去。别让我夫人受了寒凉,病上加病。”
心中一阵酸涩,薛映桑的嗓中像是堵了一块儿棉花,她本想质问,却又发不出声,最后捂着脸跑出了屋。
对于薛映桑的伤心离去,荣明月倒是也没多心疼。身上冷得厉害,眼睛也干涩难忍,她又不想看到秦城那张虚伪的脸,索性闭上眼睡了过去。
“哗啦——”
秦城手中的药碗再一次被人打翻在地,他的衣衫上挂满了药汁,却也没责怪榻上的人,只是淡淡的问道:“月儿,你都烧了三天了,不难受吗?”
他有备而来,再次端起床头的药碗。将面色惨白的荣明月扶在自己怀中,他提醒道:“月儿,这三天你该闹也闹了,差不多就收手吧。有什么事咱们回去再说,别叫旁人看笑话。”
汤药苦涩的气味钻入荣明月的鼻中,她本想离开身后的人,奈何身上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气。
她只得将头偏到一旁,躲着送到嘴边的药碗。
脸颊传来一阵痛楚,嘴被人捏开一条缝。荣明月瞳孔一缩,汤药顺着缝隙滑入口中。她被呛得咳了好几口,眼泪混着药汁往下淌。
强迫她将药喝下,秦城的心才宽了不少。他柔声道:“好好休息,等你好了我们好回旬瑶,不能总在这打扰清州。”
在秦城的亲自“喂”药下,荣明月的烧总算是退了。秦城盯着手中空荡荡的药碗出神,荣明月的病来的蹊跷,却并不是没有由头。
是情绪太过激动导致的。
至于为什么激动,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既然荣明月已经康复,秦城也不多做停留。见江清州来到屋中,荣明月就以自己要去收拾东西为由,离开了秦城的房间。
江清州自是能猜到二人发生了什么,他问道:“阿城,薛家那你要怎么交代?”
“与我无关。”
“可……”可明月姑娘对你并没有情。
秦城知道他想说什么,云淡风轻的答道:“会有的。”
他如此执着,江清州也不好再劝,故作轻快道:“记得请我喝喜酒!”
“一定。”
二人离开灵泽山庄,回去路上自是不着急,秦城也就不似来时那样赶路。怕身前的人燥热难耐,秦城特意挑了树荫茂盛的路回旬瑶。
秦城不紧不慢的踢着马肚来到江边,这地方他太过熟悉:自己就是在这将荣明月救起的。他对着坐在身前的荣明月道:“我们在这休息会儿吧。”
荣明月没有回答,只是盯着江水出神。
她真的很想跳下去一了百了。
但是自己已经死过一次了,哪怕再想不开,也要等弄清自己是谁之后,在做了结。
“月儿。”
温厚的嗓音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眼前出现一只缠着纱布的手。她迟疑了一下,将手搭在了秦城的小臂上,就像初到灵泽山庄时那样。
“二公子,伤可好些了?”
荣明月放低声音的询问,让秦城的眼神从诧异变成欣喜。这是自那晚后,她第一次关心自己。
他将人抱下马,激动的点点头:“已经不疼了!”
“我想去江边走走。”
见他默不作声,荣明月温婉一笑:“我既然有命活着,就不会再想不开跳下去。”
“我陪你。”
“我想自己去。”
难得她对自己有笑脸,秦城虽然怀疑却还是点了头,默默的跟在她身后。
静影沉璧,波光粼粼。荣明月伫立在江畔,盯着绿如翡翠的水面,从怀中掏出一方丝帕。
是她在离开灵泽山庄前,特意回屋去拿的。
那晚她本想着绣完花蝴牡丹,再绣一个交颈鸳鸯。但是时间有些来不及,鸳鸯只绣了半只。
前者是她对宋砚溪的谢意,后者是她对秦城的报恩。
她本是想着回到旬瑶后将帕子绣完,再送给秦城。她不介意薛映桑的存在,毕竟二人有婚约在身。于情于理,秦城都要给人家一个交代。
她准备告诉他,等自己弄清事情原委后,自己就回到旬瑶。或者他愿意,随自己到家中也好。
到时候秦城做出什么选择,她都会接受。
但是现在看来,没有这个必要了。
素手一松,帕子就被夏风卷到江面。连一丝水花都没有激起,随波逐流出一段距离后,悄无声息的沉入江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