峦景转身准备去叫苏禾苏淇,却被床上的人儿一把握住袖子,死死拽在怀里。
欢期醒了,她觉得头疼的厉害,上一次这样疼还是在两年,她发了一场高热,烧的昏死过去好几次,都是师傅师娘连夜不间断的照看,这才将她从鬼门关救出来。
这次,头上昏沉沉的感觉让欢期觉得自己好像痛的要死去。
慌乱之中,她闻到了那一股淡淡的梨花茶香,看见了一个模糊的身影,于是下意识拽住来人的衣袖。
“师娘,我疼。”
欢期用尽全身的力气从嗓子眼里挤出几个字来,带着恳求和害怕。
峦景闻言于是转身将欢期从床上抱起,揽在怀里,让虚弱的她靠在自己的怀里试图让她好受些。
“来人,传御医!”
峦景的声音带着焦急,急促地命令着外面的苏禾苏淇。
欢期迷登登的靠在峦景的胸前,感受到外界的温暖,忍不住往着暖意的方向缩了缩。
但是手尖尖和脚尖依旧感觉冷的发疼,于是将自己缩成了一个球,胡乱地朝着男人的怀里拱去。
峦景没想到欢期生病了还这样不老实,感受到她像是失去方向的小兽一般,一个劲的朝自己怀里靠近,脸上流露出不自然的神色。
毕竟,欢期在他的眼中也是一个女人,虽然她年龄还小,但不管怎么说都是一位女子。
直到听见御医苏禾匆匆忙忙地领进寝宫的声音,峦景这才放下已经烧睡去的欢期。
一番诊断,金御医的脸色从略微的紧张变成了一种疑惑。
“储君应该只是简单地风寒,想来是这几日在外吹受寒风所致,老夫这就为储君开上几副药方,很快就会好,只是……”
金御医欲言又止的模样引得峦景心生不满,于是他开口道:“您但说无妨。”
听到峦景这样说,金御医这才放下心来,将欢期身体中异样的脉象解释道。
“储君的脉象看似平稳无常,但是内里却又似有若无的寒气上浮,恕老夫愚钝,学艺不精,恐怕还要劳烦王爷再去寻找名医为储君寻查病因。”
金御医将自己所知道的全盘托出,这是他行医多年,头一次遇到这般奇怪的脉象,明明储君的身体应当是年轻具有活力的,但是那股寒气潜伏于她的躯体之下,虽然很深,但若是上浮恐怕有生命之忧。
峦景听到这里,深深的皱起眉:“对储君的身子可有伤害?”
“回王爷,近几年对储君的身体不会造成影响,所以王爷还不必太过担忧。”
金御医开出药方,表示马上将药熬制出来,随后匆忙离开。
欢期睡的很熟,但是手心依旧紧紧攥着峦景的衣袖,她睡得很不安稳,小嘴不断地一张一合,发出了含糊不清的声音。
峦景想要凑进去听她究竟在说什么,但是欢期翻过身刚好侧过男人凑近的脑袋。
那晚,峦景又坐在欢期的床前,偶尔起身看看少女的烧退去否,尔后静静坐在床边,看着窗前从黑如墨逐渐被太阳涂抹的发白,他的心前所未有的宁静。
恍惚间,他想起那些年少自己不堪回首的记忆。
他自小就体弱多病,在他三岁时,先皇让位给大皇子,带着一众妃嫔居住皇苑。
而他的母妃,是先皇抛弃宠爱的贵妃,而他,是贵妃为了留下先皇目光而设计用迷情香留下的孩子。
先皇不爱他的母妃,同样对于自己的夭儿更是毫无疼爱。
八岁前,他总是被囚禁在他的寝宫,他的父皇不喜欢看见他,母妃认为他是灾星,便是狠心将他弃之屋内,十天半个月也不愿来看他。
那时候,他也是这样,坐在床边看着窗子从暗,变灰,变白,最后又落回黑色。
他也病,病的要死,但是都靠自己吊着一口气硬是撑到天明。
真是要命的岁月。
峦景很少回想过去,这不亚于将他自己放在寒冬的水井里,心寒。
冬日温暖的阳光落在峦景的脸上,他终于遏制不住的沉沉睡去,将头靠在欢期的床边。
而出了一身汗的欢期已经醒来,感受到手边的物体,睁开眼去瞧,看见一颗脑袋依偎在自己的身边,那样精致的睡颜安然的落在眼底。
他脸颊上染着淡淡的红晕像是喝醉,那双闭合的睡眼像是没有开苞的荷花瓣。
眼下还留着轻轻一圈青色的眼圈,欢期明白峦景或许一整晚都没有睡,就为了照顾她?
少女的情动总是这样奇怪,或许是出于感动或者不可思议,但感动和不可置信都源自于对方的超出旁人的举动。
但是彼时的欢期哪里懂什么叫喜欢呢?
她只是没忍住伸出手,勾起男人的一缕青丝在手指间缠绕,细腻光滑的触感在指尖流走,而目光却被他的模样深深吸引,于是痴痴的望着,觉得仿佛看见了什么珍宝。
欢期一动不动,看着床头那颗硕大的夜明珠,她心里对峦景的感激更多了。
这么多天,她总觉得自己像是穿行在云间,从来不踏实,但是那一顿顿相互陪伴的膳食,她所需要他的时候,峦景总是踏实的出现,站在她身后,叫她往前,别怕。
她太想做好了,她这几日没去找峦景,都是卯足了劲在学习那些繁琐的礼节,为君之道,治国之方。
真难,但是她不想处处依仗峦景,
尤其想到许景嫣未来会成为摄政王妃,欢期的心里就像是被火燎一样疼,又觉得自己平凡普通到尘土里去。
“别走!别走!”
欢期正思虑着,被峦景的话语吓了一跳,回过神意识到男人是在说梦话。
“别丢下我!”
语气急切不安,峦景的眉头几乎拧成一个疙瘩,甚至捏紧拳头,身子不断的发颤。
“王爷,我在这,您别怕。”
欢期将双手覆盖在男人紧绷的拳头上,试图安慰峦景身上散发的寒意和悲伤,但是下一刻,两人是四目相对,恍若隔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