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货车飞驰而过,伤心的死亡总是发生在忙碌的深夜。
金属碰撞迸发剧烈的火花,剧烈的震荡使得顾红嫣和前挡风玻璃亲密接触,后座的宋祗反而躲过一劫。
他亲眼见证罪恶结出不幸的果实。
顾红嫣的双眼瞪得异常大,眼球充血,瞳孔里满是不甘心。
宋祗直到消防员把他从报废的出租车里解救出来,送进医院,他才勉强回过神。
“我妈呢?”宋祗的嗓子像是被刀割出漏风的口子,每说一句话都要大喘气。
“我妈呢!”
“我很抱歉先生。”一个女警递给他一瓶水,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以表安慰,“那位女士她……她伤的太重,没有抢救过来,请你节哀。”
节哀……
这两个字真轻。
在短短一天之内,他失去了自己的两个亲人。
至少遗嘱不能再出差错!
宋祗颤抖着手摸出沾满了灰尘和血迹的手机,笨拙的手指好几下才点到律师的号码。
“喂……”
律师正捏着手里几张薄薄的纸,心焦地等着顾红嫣上门,还以为是被顾红嫣发现他不过是在虚张声势的哄骗她。
“遗嘱……我要了。”宋祗眼中流过一抹悲痛,脸色青白,透露着破釜沉舟的阴狠,“我妈死了,如果我拿不到遗嘱,咱俩就一起死吧。”
律师瞬间冒了一身的虚汗,恶从胆边生,强撑着继续稳着他,“好,但现在我要五百万!”
宋祗现在丢了主心骨,不趁现在敲他一竹杠,难道等着他发现遗嘱根本没有什么作用?
律师心一横,把盖着公章的纸装进文件袋里,起身拿起自己的风衣和车钥匙,“我现在来找你。”
宋祉咧开唇角露出森白的牙齿,带着伤痕的手指捏紧了手机,吐出的声音宛如毒蛇附骨,“我等你。”
他静静地靠在病床上,看着医院的人来来往往的匆忙,没想到先赶到的却是宋怀玉和周止。
“你们来干什么?”宋祉抬起满是阴霾的双眼,恶狠狠的看着走在前面的宋怀玉,“落井下石?!”
宋怀玉看着他如今的狼狈模样,分开不过一小时,顾红嫣就惨死在大货车的碾压之下,听跟踪的人汇报说连脸都被毁得惨不忍睹。
真是世事难料,连老天爷都看不过去这人造的孽,主动帮她。
她哼笑一声,拍了拍挡在身前的周止的肩膀,迈着修长的双腿走过去,隔着手帕纸捏住了宋祉的下巴,另一只手狠狠地摁在他肩膀的伤口上。
“你猜对了。”
她好心情的说着,看着他的肩膀被血液浸染,才在他脸上毫不留情的甩了一巴掌。
“我就是来趁人之危看热闹的。”
宋祉像是感觉不到痛一样,眼神死死地盯着宋怀玉的眼睛,而后视线转向她白皙纤细的脖颈,幻想着把她脆弱颈骨掐断的快感。
“想杀我?”宋怀玉在他行动前先扼住了他的咽喉,欣赏他近乎窒息的狼狈模样,在他失去意识的前一秒松开了手。
“当年的事发生的时候,你也不过是个孩子。”宋怀玉接过周止递过来的湿纸巾擦着手,垂着眼眸宣布对宋祉的审判,“现在顾红嫣死了,宋旬没两天也要死了,你的亲生父亲换了宋旬的降压药构成谋杀,你只剩下你自己了。”
“我不屑于对一个蠢货出手,看在宋晖月的面子上我放你一马。”宋怀玉想起远在国外的妹妹,难得优柔寡断了一回,“拿着宋旬留给你的钱滚出沈城,一辈子别让我看见你。”
“我们走。”
宋怀玉感受着这座城市凌晨的寒风,只感觉头痛欲裂。
她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宋晖月顾红嫣出车祸这种事,所以她打算把这个难题丢给秦芮来解决。
“睡了?”宋怀玉一夜没睡,嗓音有些沙哑,“她在你身边吗?”
秦芮把胳膊从宋晖月的头下抽出来,支起身,给她掖了掖被角,披着浴袍光着脚走出房间。
房门关上的瞬间,宋晖月在黑暗中默默睁开了双眼。
“现在不在了,你说吧。”秦芮倒了杯水拿在手里抿了一小口,“出什么事了?”
“顾红嫣死了。”
宋怀玉简明扼要的说明事实,“车祸,死透了,宋旬也活不了多久了。”
秦芮的眉头紧蹙起来,仰头把一整杯水都倒进喉咙,“你这……真有效率,恭喜啊,大仇得报。”
宋怀玉像是梗在心口的一口气终于散了一样,整个身子软在车座上,倦意不断上涌,勉强打起精神和她说话,“谢谢。”
“宋晖月还不知道这件事,你想想怎么告诉她吧。”宋怀玉感觉异常疲惫,向周止要了粒薄荷糖含在嘴里,觉得好吃,又要了几粒,“不过血债血偿罢了,我放了宋祉一马,算是对她的补偿吧。”
秦芮是最明白宋怀玉为了报仇付出多少的人,也知道这种结局是无解的。
“我为你高兴,真心地。”秦芮叹出一口气,走到阳台边上感受着微风吹过发丝,带着愁绪奔向海洋的怀抱,“你放心,身为朋友我帮不上你什么忙,这件事就让我和晖月来说吧。”
宋怀玉看向天边渐白的边界,低声说着,“别这么说,这么多年,如果不是你和夏繁他们在背后帮衬我、拽着我,我走不到今天。”
“过几天在和她说吧。”宋怀玉对宋晖月的感情太过复杂,但始终不忍她太早见识到残忍的现实,“你们好好玩,所有开销我报销,不用给我省。”
秦芮的眉头舒展开了点,也有心情和她开玩笑,“在宰你这种事情上,我和夏繁可是最擅长的,你可别舍不得。”
话这样说着,秦芮倒也没打算跟她客气。
两人又简单说了几句,秦芮催促她赶紧回家睡觉之后就挂断了电话。
转过身,看见了站在卧室门前揉着惺忪睡眼的宋晖月。
“怎么醒了?”秦芮一向稳重的心难得有些慌乱,她不知道宋晖月什么时候站在门口的,也不知道她听见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