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主?您醒了?”
病床前秘书盯着醒过来的人喜出望外,旁边的助手赶紧带着医生进来,要上前检查时,病床上的人起身制止,他看向了天花板,那一片白让他恍惚,头有些晕,窗外的光亮让他逐渐清醒。
慕泊言抓紧了床单,神色紧张慌乱:“今天是几月几号?”
“家主,是六月十七。”
秘书和助手相互对视,眼里的疑惑难掩,家主突然晕过去了,他们直接送往了私人医院,该不会晕一下就伤到了脑子吧?
‘六月十七’
慕泊言猛的想起了这个时间,是拍卖会,那是他第一次见到苒苒的时候,一切从头来过了,他心间涌起了难以言喻的紧张和喜悦,他想重新去见苒苒,不知她会不会记得,会不会和上次一样。
傀儡还是木偶都没关系,他想永远呆在她身边,哪怕是终身被监禁,一辈子没有自由。
他重来了,原因如何与他无任何关系,他只想将错失了的找回来,哪怕是远远的看着也好。
他慌张的从床上起来,拿起手机不顾一切的往外跑,算着时间,以最快的速度赶往了拍卖场,一样的陈设,一样的布置,他不敢有丝毫的改动,与那日一样选择了相同的包厢。
静静的候着即将来临的人。
卖场上的拍卖品即将开拍,他知道,苒苒会拍下那条项链,这次,他不争抢,她想要的,一切都给她。
乔家的那两个疯子,他会亲手了结了他们,苒苒的手很漂亮不该沾血,他从地狱来,为的不过是一个她。
慕泊言正襟危坐,两间正对着的厢房此刻窗户开了一条缝隙,正常人在此刻只能看到个模糊的影子,许久都没有视线投递过来,慕泊言轻碰着手,遥遥望去。
那边细小的缝隙只能看见微弱的影子,他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却又压下,或许,是这次的苒苒变了,她只是不想看他而言,慕泊言字字句句的安慰着自己,他忍不住的往那边望去,目光有些突兀,满腔的情深与期待难让人忽视。
这样炙热的目光却引不起丝毫的波澜,他不气馁,许是他这次太唐突了才导致了小事件的不同。
慕泊言捂着胸口的手微颤,他尽力的平复着心,却难免的又将目光投向了那边,窗户被掩上了,直至第二个拍卖品上场,二楼和对面的人竞价,熟悉的数字缓解了他的不安。
他一如那日,追加了一个价格,会场一片安静,再无追价,二楼静谧,对面更是无声,那条项链落在了他的手中。
慕泊言心一紧,他恐慌的看了过去,会不会是苒苒知道是他就不想要了,苒苒或许也有记忆,他想过去解释,可又怕自己细微的动作改变了历史的走向。
那架钢琴上场,是了,不久后苒苒或许会来喊他,可有了上次,这次的钢琴他不敢叫价了,与以前一样,依旧是一个亿的价格拿下,他指尖微颤,房门依旧没人敲。
心中的思绪愈发的乱,他顾不得多想冲出了房门,与赶来的秘书碰巧遇上。
“苒,乔家的人有没有来过?”
“什么乔家?”秘书一脸懵。
慕泊言抓住他的肩膀,声音逐渐失控:“京都乔家,乔晔掌家的乔家。怎么可能会没有?”
“家主,京都确实没有乔姓的世家,我们从未听过。”
慕泊言猛的放开了他,他竭力的让自己冷静:“去查天字一号房的人是……”
“慕董事长?”
他抬头,天字一号出来的是一个女人,声音相似,却不是她,没有半点一样。
“家主,是张家的大小姐。”
怎么可能?乔家怎么会变成张家?
慕泊言收回视线,心里的那份不安升起,没有乔家,只有他,或许这个世界也没有苒苒,他恍如坠入冰窖,所有的期待与喜悦消失殆尽,如一桶水浇灭了他一起的希望。
没有乔家,乔晔,乔苒,包括那个疯子,这世界里只有他一人记得全部。
慕泊言找了很久,他走遍了世界,可再也没有遇上他的苒苒,他错了,也后悔了,是他上次在五台寺求神明时没有信仰,是他的错,他不够虔诚,上天才要如此惩罚他。
那人人敬仰的慕家家主此后信神礼佛,将神明奉于一切,他跪便了无数寺庙,求了无数神明,是他奢求的过多,是他贪心,他不该多求的,他的私欲过重触犯了神明,才使得他们降下了怒火。
他愿意赔付一切赎罪,只求他们再给他一次机会,一丁点希望,他只想见她。
他交代好一切后一如那次,自杀于家中,他不想等了,想去找苒苒,既然这里没有,那就换一个世界。
再次醒来的慕泊言依旧是慕泊言,他依旧是他,没有丝毫的变化,他满怀希冀,可现实再次将他打入谷底,所有人都在,唯独乔家,唯独他的苒苒从未出现过。
他自杀,再重活一次,一次又一次,慕泊言在同一个世界找无数遍,他成了众人心中的疯子,为了一个不知名的人寻遍世界,可他们不知,他们不知那是他的命,如若没有苒苒,他宁可就此离去。
每醒来一次的三年后他会以同样的方式死去,再醒来依旧在原地,他靠着对那人的思念和爱意坚持着,可世事不如他所愿,这世界犹如荒原,将他永远的锁在了这里。
彻头彻尾的将他抛弃,苒苒不要他,神明弃他,他陷入了疯魔的状态,或许不是一次次的自杀和折磨,他早就疯了,从被抛弃的那天起,他不再是慕泊言,不再是他,而是为了苒苒着魔的疯子。
他带着痛苦,爱意,愧疚和悔意一世又一世的活着,再死去,那把尖刀在他心口处捅了不知多少次,可他死再多次,跪在佛像前许再多愿也无济于事。
没有人要他了,他孤零零的一人,被永远的抛弃在了昏暗的角落,回忆和爱意是他最后的希望,他小心翼翼的封存,害怕时间会冲淡,他学纸人,学玩偶,哪怕做的再好,苒苒也不会出现。
“我知道的,是你做的。”他长跪在神佛前,痛感已经让他麻木,心间的苦涩从未消去,他望着虚空,卑微的恳求:“我不求别的,只求你,让我见见她,一面也好,只要一面就好,求你,我求求你让我见她。”
只要一面就好,他不求了,神佛不会理他,他的罪孽深重,被世界抛弃,只能无限的在没有她的世界循环,他知道,是他,是陪在苒苒身边的人做的,又或是称为他自己。
慕泊言狠狠的磕头,骨子里都是卑微:“我求求你,让我见见她,一次就好,远远的看一眼就好,求你。”
至少让他知道苒苒在哪,让他知道苒苒还在,只是永远都不会属于他。
“我愿意献祭自己的灵魂,哪怕是魂飞魄散,只求你让我见她,求求你……”
无人应答,这片荒原里只有他自己。
后来,他学了无数的邪术和秘法,那些鬼怪异事,全用在了自己的身上,哪怕是死了无数次换来的经验,他看向了天,想献祭魂灵,只求见她。
不知名的阵法中,他跪坐在中间,什么都不要了,在他魂飞魄散前只求见她一面,他看见了前方的光亮,他从那具身体中脱离,巨大的撕扯力和一道又一道的雷,他如同一块破布,四处飘零,慢慢消失……
“你是非要将自己折磨死才罢休是吗?”
天地万物静止,慕泊言满目泪光,他好像在消亡前听见了苒苒的声音,是上天见到了他的诚意吗?真好,原来只要魂飞魄散就能见她一面,他值得了。
“慕泊言!”
他呆滞的望着上空,不敢说话也不敢动,生怕是一场梦境,下一秒就破碎,在看清来人的模样时,他再忍不住,泪不受控的滴落,像是掉线的珠子,那人步步走近,近到他不敢相信,脸被掐住,温软的触感让他失控。
“谁让你献祭的?”
气急又有些无可奈何,咬牙切齿,恨不得给他几巴掌。
慕泊言呆呆的看着她,声音沙哑:“苒苒。”
真好,死前能见到她,还被苒苒关心了,就算是消失也无憾了,他见到了想见的人
“自己起来。”
犹如救赎,他眼中的死寂,破碎的光重新修复,那瞬间,他的荒原不再是他一人,他再次被需要了,他还被需要。
二十六岁那年,他犯蠢错失了一切,为她疯魔,也只为她活,同是二十六岁这年,他跪遍佛像,求尽神明,最终在荒原中被解救,重获了他的珍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