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芜舟站在原地,表情微怔,她没意料沈宴钦会来找她,橘猫怕生,见到有人来从她怀里跳到地面上,喵呜一声,消失在黑暗中。
沈宴钦走到她面前,手掌握住她削瘦的双肩,同时将她头顶上的雪拂去,许芜舟抬头:“你怎么......”
话还没问出口,沈宴钦一把抱住了他,手臂紧紧拥着她肩膀。
扑面而来的是他身上温暖的气息,混夹着雪松的清香,慢慢的,她感受到沈宴钦身上的热量逐渐暖到她身上。
许芜舟靠在他怀里,鼻尖蹭进他衬衫领口处。
沈宴钦肩膀宽阔,天空中降下的大雪都他一一挡住,许芜舟偎在他怀里,双手被他手臂束缚住,无法回抱他。
有时候,许芜舟会非常贪恋这种拥抱,贪恋他宽厚有力的肩膀,但是她不敢完全表露,毕竟分开那五年的空白,不论怎样填补,都还是会有层看不见的隔膜。
譬如,五年前他最爱喝苦柠七,现在他偏爱各种烈酒,以及,在许多个工作的夜晚,许芜舟瞥见沈宴钦静坐在电脑前,手指上夹着莫名出现的烟......
良久,许芜舟感受到后颈被人握住,她被迫仰起头,沈宴钦同时也敛眸,安静地看着她。
“你永远值得,不要怀疑这一点,舟。”他鼻尖贴上她的,语气含着坚定。
“在我这,你从来都是被偏爱的那一个。”
思绪就像浪潮,正在击垮她心里筑起的墙,那墙,是用残缺的碎片经年累积成。
沈宴钦握起她手腕,几年过去,她手腕内侧的鸢尾花纹身已经淡去,只剩下花瓣的大致轮廓线条,就连另一边的蝶翅也渐渐消散。
他手指摩挲着那浅淡的纹身,眼睛凝视她,道:“想要真正的自由,就要敢于不再追求他人的认可。”
许芜舟眼眸蒙了水雾,她鼻尖通红,嘴唇也被冻得发凉。
“你可以聆听他人的声音,但是不能被他人的声音埋没。”
沈宴钦一字一句说着,也字字句句砸进她心底。
许芜舟眼眶温热,雪夜的风吹进她眼圈里,她仿佛置身一间密闭的屋子里,暗无天日,忽然,门铃响了,是沈宴钦,朝着紧闭的她走来......
沈宴钦总发觉许芜舟变了,虽然性子还是温吞内敛,但没了往日的自信与果决。
尤其是在感情这方面,变得犹豫不止,甚至平日会克制,这一切都被他看进眼里。
爱情就是这样,一方对另一方产生了犹豫,便是破裂的开端。
沈宴钦手心捂住她双颊,试图暖她被风吹得发红的脸,温声道:“先回家,好不好?”
许芜舟一双眼通红,怔怔看着他,没有说话。
她抿了抿唇,鼓足勇气决定向他问清楚,但原本可以好好问的,话到嘴边又变成了:
“沈总,年底订婚?”话里挑衅味十足。
沈宴钦闻声,牵着她的手一顿,垂眸,语气还是轻松应着:“许小姐要是着急的话,明天就可以领证。”
许芜舟被他反将一军,本想试探沈政给他指腹为婚的事,却被他转移到自己身上......
雪又开始下大了,沈宴钦握住她手上台阶,反被她一股劲儿给拽回,许芜舟钉在原地,就是不走。
沈宴钦盯着她看了会儿,出声:“行,你就知道欺负我。”
“我可没有。”
沈宴钦松开他手,趁她没注意,一把将她横抱起,还顺势颠了颠。
“有没有你自己还不清楚吗?知道我会心疼你,宁愿赌气受冻也不愿回家,这招,只对爱你的人才有效,舟舟。”
两人回到珑悦后,沈宴钦抱着她来到浴室,他将她身上湿透的衣服全都脱下,许芜舟全身浸泡在热水中,只露出脑袋。
她顺势散开头发,随后,抬眼看一旁站着的沈宴钦。
“你不洗吗?”她看见他衬衫半湿,是方才被她大衣上的雪浸透的。
她用手掌掬起一捧水,朝他衣服湿透的地方泼去,“叫你嫌弃我,还不肯下来。”
沈宴钦无可奈何,除去身上的衣服,和她一起泡在水里,水温被他调高,不一会儿,许芜舟泡的全身发烫。
许芜舟头枕在他肩上,眼睛微睁着,许久,开口道:“你说得对。”
“小时候住在亲戚家,赌气不吃饭,以为他们会来哄我,但我回到家时,他们都已经睡下了,我跑去厨房找吃的,一口饭也没有了......”
“久而久之,我忽的发现,好像有我没我,都是一个样子。地球还是会转动,他们只会更喜欢被偏爱的那个人。”
沈宴钦将她湿透的长发拨到一边,亲了亲她的眼睛,许芜舟看着他,道:
“但是我好像感受到了。”
“什么?”
她搂住他腰,鼻尖在他肩颈处轻嗅,沈宴钦身上满是沐浴后的馨香,“感受到,你也有点爱我啊。”
“这句话只有一半正确。”沈宴钦贴着她脸,在她耳边出声。
“是永远爱你。”
在你看不见的地方,看得见的地方,永远爱你。
这下,心墙彻底被潮涌摧毁,沈宴钦注视着她的眼睛,长睫垂敛,眼神缱绻温柔。
许芜舟和他对视良久,但一言未发,只是懒懒地被他抱着,浴室陷入静谧。
“轻易许诺我可不上钩哦。”许芜舟手指点了点他的下巴,质疑道。
“况且,沈总,‘永远’这个词我怎么不太相信呢,分手的那五年好像没有吧。”
沈宴钦直直地看着她,手指夹了夹她脸颊,
“说你犟,你就只敢在我面前犟。”
许芜舟揉揉脸,糟糕,话说得太快,那五年之前确实听他母亲谈起过......
“许芜舟,我发现你这人,总是喜欢反复推开我,从而去验证你怀疑的事情。一面想要得到别人的爱,一面又远远地推开别人,哪有这种好事?”
“那你到最后检验出了什么没有?嗯?”
沈宴钦在水中将她拎起,许芜舟小眼神觑着他,
“好啦好啦,我知道那份坚定的偏 爱。”她后两个字故意分开说,手指曲起,朝沈宴钦比出一个爱心。
沈宴钦视线逡巡着她,忽然问道:“今天为什么哭?”
他今天几乎跑遍了许芜舟可能去的地方,最后只剩一个地点,庆大。
沈宴钦最后在台阶上找到她的瞬间,心底下沉,当看到许芜舟的背影,独自一人坐在那哭时,瞬间沉到谷底。
他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只知道他的姑娘坐在积满了雪的台阶上,肩膀微耸,似乎很伤心。
自从许芜舟父亲去世的那天看她这样流泪,其余时间,几乎没有。
“我父亲刁难你了?”
他看她一眼,随后他起身,拿来浴袍将她整个裹好,自己随便披了件毛毯,抱着她出了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