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宅啊”,她手指拨了拨头发,随口说道:“哦,忘了说,其实我也只是走个过场,我未婚夫都有了,你父亲还想着撮合我们两个呢。”
见沈宴钦直直地往机场出口走去,她叫住:“沈宴钦,你现在去,许芜舟也未必在沈宅,这个点过去......”
沈宴钦回头,一双瞳眸异常冰冷,眼神中对她流露出的厌恶感仿佛刺破空气,将她穿透。
季荻瞳孔微震,她隔着人流去直视他的眼睛,提醒道:“沈伯伯约谈,她避不开的。”
她本以为自己还有劝说他的可能,但当她看见沈宴钦决绝离去背影的那刻起,她便知道,自己与他,再无可能。
或许,从五年前,甚至更早之前,她从未拥有过他。
季荻从不认输,但在与许芜舟的挑衅较量中,自己早已输的一败涂地,表面上的风光硬撑,但谁是赢家,她早就知道了,只是不愿承认,自己输给这样一个小姑娘......
五年前沈宴钦为了许芜舟和她不惜撕破脸,现在想想,五年,对他沈宴钦来说的确算不了什么。
她想起当时沈宴钦甚至和他父亲对峙:“只要她未嫁,我就有机会,即使她结婚了,我也会搞黄,结一次,黄一次。”
她喜欢沈宴钦十年,却敌不过许芜舟随口说的一句话,随口轻飘飘的一句话,沈宴钦都放在心上。
兜兜转转,沈宴钦也还是只要许芜舟,不是吗?
承认吧,你输得彻底。
季荻敛下眼,将帮佣递过来的大衣穿上,再次抬头时,沈宴钦背影已无踪迹,机场风大,冷风顺着出入口吹进候场大厅,冰冷刺骨。
“季小姐,再不过安检就要......”
她拢了拢大衣,声音冷涩道:“走吧。”
沈宴钦从机场出来时,灰暗色的天空中飘着小雨,不大,但丝丝密密地淋在半空中,刺骨钻心......
他已经给许芜舟打了几百通电话,但依旧是无人接听。
沈宴钦不知道去哪里找她,连着跑了几处许芜舟经常去的地方,杳无音讯。
他拿着手机,坐在汽车后座,车窗半降,窗户外传来一道男声:“沈总,周边附近问遍了,没看见许小姐......”
沈宴钦垂眼,双手抱胸,所幸,目前的焦虑并没有使他失去理智,尚且还足以冷静分析。
他看了眼窗外逐渐变大的雨,突然,手机屏幕震动,他以为是许芜舟,直接接听:
“你在哪——”
“什么我在哪?”
沈宴钦声线瞬间沉了下去:“妈......”
“嗯,还知道我是你妈。”连曼听着儿子弱下来的语气,随口又问道:“和你那宝贝老婆吵架了?”
回应她的首先是一阵缄默,随后,连曼听见沈宴钦出声道:
“妈,我把她给弄丢了。”
“丢了你就不知道去找?这可不是你啊,之前把她丢了五年都没放下,人家朝你勾勾指头,你还不是就上钩了?”
见自己的儿子不说话,她接着又说:“沈宴钦,你当初有本事在我面前放话,把她娶到手,那你现在怎么就没了当初的志气?”
连曼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最近她娱乐公司事情多,忙的头昏脑涨,没顾上他:
“本来高中一毕业就安排好去留学,你却硬要去庆大,现在是你自己选的......”
恍惚间,沈宴钦猛地从靠椅上直起身,庆大?
他想起前几天出差和许芜舟视频通话时,她一直想等他回来一起去庆大逛逛,起初沈宴钦只是单纯地以为她真的想去庆大看看,但现在,并非。
“喂?沈宴钦,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沈宴钦将手机挪开,转头对司机道:“调头,去庆阳大学。”
“妈——我知道答案了......”
这边,许芜舟出了沈宅后,去了庆大,其实,说起庆阳大学,那里应该是承载了她无数幸福瞬间的地方。
她想念教学楼下的流浪猫,想念檐廊边的红砖白瓦,以及那条种满了香樟树的大道......
近几年信息技术高速发展,尤其是AI的应用,新闻系的大楼下,配备的是当前新研制出的智能机器人。
机器人是科扬以回馈母校的名义无偿捐赠,庆大占地面积大,配备机器人引导,对师生友好方便。现在,每一栋院系楼下都有智能机器人的配备。
许芜舟走到新闻大楼下,外面已经天黑,甚至飘起了小雪......
她走到机器人面前,不得不说,科扬研发出的机器人的确不太一样,外观上大体和人类相似,极为先进高端。
机器人感应到有人走近,“您好,请问您需要什么帮助?”
许芜舟盯着面前的机器人,是挺像人,但是,永远都不会有人的情感。
正想着,裤脚被什么东西咬住,许芜舟低头,是一只流浪橘猫。
它仿佛感受到许芜舟低沉的情绪,一直围绕在她脚边,似是在安慰她。
许芜舟蹲下身,摸摸它头顶,“这么晚了,还不回家?”,说着,她将小猫抱起,下了楼梯去找猫舍。
许芜舟刚走下楼梯,橘猫发出一声“喵呜”。
她顿住,“你也和我一样,不想回家?”。
许芜舟索性抱着猫坐在楼梯上,她顺着怀里的猫,“今天去见他父亲了。”
“看起来好像不太喜欢我......”
她将小猫脑袋捧起,看着橘猫圆圆的瞳孔,苦笑着:“他父亲说,他年底已经安排好和别人订婚,让我尽早挑个时间走......”
许芜舟喉咙发紧,声音也开始艰涩,“所以,相爱并不能抵万难,对吧。”她说完,指尖摸了摸猫咪的头,眼睛里蓄满了泪。
橘猫爪子碰了碰她的手,嘴里发出,“喵呜喵呜”的声音,似乎感知到许芜舟面临的境地。
“我知道沈宴钦很好......”许芜舟强忍着眼圈里的泪,压低声音,“可是,我已经很努力地去和他站在一起了...”
为什么还是得不到认可呢......
“可能,我从小就不怎么讨长辈喜欢吧,小时候是这样,长大了以后也是。”
漆黑的夜空中,雪花飘落,台阶上落满了稀薄的碎雪,许芜舟的头发被濡湿,肩上也堆了些许雪。
她将橘猫毛上粘的雪粒拂干净,“小时候我哭鼻子了,大人的一块糖就把我打发了,看见别的孩子有爸爸妈妈接她们放学,心里还硬强撑着满不在乎...”
许芜舟感受到橘猫的体温变凉,她将它搂紧了些,
“在家里是可有可无,出来工作了,以为挣脱了枷锁,但被铐的痕迹还留在那儿。”
她吸了吸鼻子,将脸上的泪水抹掉,这时,橘猫从她怀里抬起头,吐了吐舌头,一脸担忧地看着她,
“没关系的,我本就是不值得被偏爱的人,早就应该习惯了的。”
“谁说你不值得?”
一道沉稳有力的声音,将她刚才说的话击破。
许芜舟微怔,抱着猫站起身,回头,鼻尖冒出白雾将她的视线模糊。
夜空中的雪下大了,是初雪。
许芜舟看见了沈宴钦,他站在路灯下,身形修长,黑色大衣被雪沁湿,愈发显得他轮廓深邃俊朗。
男人站在暖黄的路灯下,眼神灼热望住许芜舟,两人一上一下,在雪中无声对立站着。
沈宴钦紧接着一步一步走下台阶,朝她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