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指作为皇帝的你啦。’
沈知鸢在心里回复着他的话，表面上则是眨巴眨巴眼睛，装出了一副无辜的样子道：
“诶？那句话啊，我就是随口那么一说罢了，毕竟哪怕只是为了自己的未来，李奕晨也会愿意做出来一些什么改变吧？”
她耸了下肩：
“之前什么都不做，是因为他没有把握自己可以过得更好，再加上对于李奕晨来说，他在李家是孤立无助的，所以会犹豫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吧？”
但是在知道她，或者是说沈家，也是和他站在一边儿的，那么就算她并没有安排他做什么事情，李奕晨自己也会把握住这个机会吧？
沈知鸢将自己的想法一一告诉给了黄齐，而对于她的话，黄齐的第一反应却是：
“你还说你没有忽悠人家呢，现在这么一看的话，你都快把人家给忽悠到沟里了。”
“这怎么能叫忽悠呢？”
沈知鸢瘪了瘪嘴，反驳道：
“我既没有说错什么，又没有向他保证什么，一切可都是他自己的理解诶，就算是出现了问题，那也不能怪我呀。”
至于如果真的出现了什么问题，沈莫飞他们会不会站在她这边……
沈知鸢虽然心里不敢肯定，但是表面上，却表现出了一副对自己家人极度相信的样子。
‘咚咚咚——’
酒楼的掌柜带着店小二将刚刚黄齐在外面是点的饭菜送了进来，桌子上已经放凉了的饭菜，则是被端到了隔壁，冬雪坐在的包间里。
因为心里一直惦记着自家闺女爱吃这家酒楼的点心，所以在和朋友小聚了一下之后，沈莫飞在回家的路上，便特意绕了一段路，打算打包盒点心再回家。
结果没想到，他一进酒楼的大门，就看到几个店小二打扮的人，在掌柜的带领下，端着一盘又一盘看上去连动都没有动过的饭菜，从二楼的一个包间里走了出来。
沈莫飞是个素来勤俭的人。
或许是因为之前在打仗的时候挨过饿，总之在他回到了京城之后，最不适应的，恐怕就是当下盛行的奢靡之风了。
沈莫飞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原本还略带醉意的眼眸也慢慢清醒了过来。
然后就看到那一行人并没有将饭菜端下来倒掉，而是打开了隔壁包间的大门，一个接一个地走了进去。
看到这儿，沈莫飞的眉头缓缓地松开了一些。
原来不是要把那些好好的东西给倒掉啊……
他在心里偷偷松了一口气。
然而就在他准备收回眼神，吩咐店小二，让他给自己打包一盒点心时，沈莫飞却忽然反应了过来……
不对……
他将眼神重新挪了回去。
就见一张熟悉的面庞，从人群中露了出来，正是他闺女的贴身侍女——冬雪。
沈莫飞挑了下眉。
这么说的话，那些菜，都是他闺女点的喽？
自己的女儿是个什么样的人，沈莫飞心里很清楚。
虽然她从小便被他们养得很是娇气，就连厕筹这种东西，因为嫌弃它用着不舒服，都被她母亲给替换成了柔软的布料，就更别说其他方面了。
弄得有时候沈莫飞都偷偷和自家夫人感叹，这也就是投生到了他家，不然啊，就以他家闺女的娇气，恐怕都养不到这么大。
不过娇气归娇气，但是要说铺张浪费，明明吃不了也用不完，却为了面子而准备那么多，最后全部倒掉，或者是放在库房里积灰的事情，他闺女可是干不出来的。
所以……
他微微眯起的眼眸里闪过一抹沉思。
看来她之前已经在这里接待了一拨人，而此刻则是在接待另一拨人啊……
而且看样子，恐怕还不是那些平时和她玩的还不错的小姐妹。
而是另外一些她不想让他们知道的‘朋友’……
沈莫飞紧紧地盯着那扇门，而这番动作，倒还真让他看清楚了那些和冬雪坐在一屋的人的模样。
只是那张侧脸，沈莫飞怎么越看越觉得眼熟啊……
似乎，曾经在皇帝的身边看到过？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的眉头一下子就皱了起来。
“诶哟，这不是沈大人吗？还是老规矩？”
店小二的招呼声从不远处传了过来，沈莫飞却只是冲他点了下头，随后便是抬脚朝楼上走了过去。
“诶？沈大人？”
见他二话不说就上了二楼，店小二张了张嘴。
只是还不等他说出来什么，一旁就有人拽了他一把，又在他看过去的时候，递给了他一个眼神，这一连串的动作，愣是让他又把话给咽了回去。
而沈莫飞自然是没有看到大厅里发生的事情了，不过就算他看到了，恐怕也不会在意吧？
毕竟他现在满心满眼的都是自家闺女，还有那个和他闺女待在一个屋子里，从打扮上来看，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公子哥，但是这个公子哥却偏偏长了一张他很熟悉的脸。
“爹爹？您不是今天要去赴顾叔叔的宴吗？怎么会来醉仙楼呀？”
沈知鸢也没有想到今天会这么巧。
不过严格来说，倒也不算是突然。
而且……
她面上不显，心里却是暗忖道。
不如说时机刚刚好。
而和她一样想法的，还有黄齐。
所以在沈莫飞冲他行礼，并口称‘万岁’的时候，黄齐除了让他免礼之外，便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了。
不过在注意到沈知鸢望过来的眼神里带着几分不可置信，随后又很快变成了恍然后，他还是冲她勾了下唇角，笑了笑。
“原来你是皇上啊？”
沈知鸢和听到这屋的动静，赶紧跑了出来的冬雪，此时都是一个表情，不过和冬雪不同，她在瞪大了眼睛，做出了一副震惊的表情之后，很快，便又将脸上的表情，转变成了恍然大悟的模样。
“怪不得呀……我之前还琢磨，像你这样有才华的人，怎么之前一直是籍籍无名的呢，那会儿我就想过，你的身份可能并不简单，结果没想到啊，你这何止是不简单啊……”
她眼里的恍然越来越明显，显然是之前所有疑问都被解开了。
不过或许是因为过于震惊，也或者是她虽然嘴上说着他原来是皇帝，但实际上，心里还没有转过来，依旧还是把他当做了自己的朋友，或者是兄长，所以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半点想要起身行礼的打算。
黄齐也没有当回事儿。
毕竟他俩不管怎么说，也认识不少年了，沈知鸢是个什么样性格的人，他心知肚明，自然更不会因为这件事，就认定她是对他不恭敬了。
不过他不当回事儿，沈莫飞可不敢真的让沈知鸢不当回事儿啊。
见她一直到现在都还笔杆儿条直的站在那里，丝毫没有行礼的打算，沈莫飞也顾不上去问她和皇帝是什么时间怎么认识的了，才刚直起来的腰又再度弯了下来：
“小女无状，还请皇上赎罪。”
沈知鸢这时仿佛才想起来自己还应该行礼的事情，连忙朝自己的父亲那边走去。
然而她才刚走了两步，便被黄齐一把拦了下来：
“诶诶诶，不必了，沈将军也是，赶快起来吧。”
他说着，还冲站在门口的手下递了个眼神，示意他赶紧将沈莫飞扶起来。
“这……”
“沈大人，快起吧。”
“……是……”
等到包间的大门重新被关上的时候，距离沈莫飞进门，已经过了好半晌了。
不过在之后的对话里，基本上就都是皇帝和沈莫飞两个人说话了。
至于沈知鸢，则是乖乖巧巧地坐在那里，闷头吃着自己喜欢吃的菜。
直到话题不知道为什么转到了她的身上，沈知鸢这才抬起头，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嗯？你们刚刚是不是在说我什么啊？”
她好像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沈知鸢的眼眸里写满了这句话。
而在她这样的注视下，皇帝的眼神似乎闪了闪，至于沈莫飞，则是放下酒杯，朝着皇帝拱了拱手道：
“臣代小女多谢皇上厚爱，只是臣这女儿啊，素来顽劣，若真是进了宫……”
沈莫飞轻轻摇了摇头，那副头疼的模样，让人光是看着，就能感受到他的担心了：
“哎……不瞒您说，我真怕哪天，这皇宫都被她给拆了啊。”
可惜皇帝完全不吃这一套，依旧还是笑眯眯地说道：
“诶？爱卿何出此言呢？”
他用扇子遥遥地点了下沈知鸢，轻声笑道：
“我和沈小姐好歹也是认识多年了，她是个什么样的性格，我难道还能不知道吗？”
不过话虽然是这么说，皇帝却也没想着今天就将沈知鸢给带回宫去，便只是随口说了一句，之后便轻飘飘的转移了话题。
见此，沈莫飞自然是不可能再挑起来这个话题了。
但是在回到了家里之后，沈莫飞却是将自己关在了书房里，直到晚上该吃饭了，都没有从书房里出来的意思。
‘咚咚咚——’
“父亲，我可以进来吗？”
在一片沉默之中，半晌，书房里才传出了那道已经渐渐熟悉了的声音。
“……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