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楼外的叫卖声络绎不绝,沈知鸢在酒楼二层的包间里临窗而坐,单手支着头,望着窗外热闹的景象。
‘喀噔——’
椅子被人挪动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沈知鸢循声望去,就见她等了好久的大鱼,终于到了。
“你今天怎么没有跟在你兄长身后啊?”
她语带调侃道。
“……这不是怕你不想看到他,所以特意避开了他嘛,反正对他来说,身后没有我跟着,反而会更自在一些吧?”
李奕晨牌的大鱼一边坐在了椅子上,一边吊儿郎当地耸了耸肩。
不过在对上沈知鸢略带玩味的眼神后,他挑了下眉,轻哼了一声道:
“怎么?难道你很想看到他啊?”
沈知鸢没说对也没说不对,只是默默地端起了桌子上的茶杯,战略性地抿上了一口。
“不过我倒是没有想到,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嘛。”
在放下杯子的时候,她轻飘飘地便转移了话题。
李奕晨也没有扯着刚刚的话题不放,只是眼眸低垂着,做出了一副自己也没有办法的表情,轻声道:
“毕竟大哥的态度都已经那么明显了,不过我家的事情,你应该也是知道的吧?我母亲那边,我也没办法啊……”
他倒是不想围着李奕承转呢,毕竟李奕晨心里很清楚,他就算是表现的再好,有了李奕承这个珠玉在前,他做的再多,在李家人的眼里,也不过是东施效颦罢了。
而且他的这番举动,还会让李家的那位当家夫人对他产生忌惮。
老实说,如果不是他后来慢慢转变了自己的行事作风,硬是让自己变成了现在这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平时也做出了为李奕承马首是鞍的样子,完全是把自己送给他当小弟去使,他很有可能根本活不到这么大。
而这些事情,李奕晨可不相信沈知鸢会不知道。
“那你之前还拉走了他,不怕他回去找你算账啊?”
沈知鸢当然是知道的了,也正是因为她心里很清楚李奕晨在李家的处境,所以对于他上一次的举动,她才会那么疑惑。
毕竟如果说他只是看出来了自己的父兄对她,或者说是对她家另有所图,那么对于李奕晨来说,哪怕是不赞同父兄的做法,最好的方法也应该是视而不见才对啊。
就像他之前在面对着原主时的处理方式一样。
因为自己没有办法帮助原主,也因为他没有办法改变父兄的决定,更因为他看不到自己的未来在哪儿,所以他选择了放任。
不挣扎也不抵抗,就这样活过一天算一天,反正他也没有办法改变什么。
可是这一次,他却选择了入局。
沈知鸢不知道是什么让他做出了这样的改变,但是这并不妨碍她利用这个新发现,来完善自己的计划。
李奕晨显然不知道沈知鸢暗地里打的是什么主意,不过……
“有什么关系,反正我就算是什么都不做,他也照样会看我不顺眼吧。”
而且……
“你说的好像是我在帮你似的。”
他轻哼了一声,随后便‘唰啦’一下,将手中的扇子展开,朝着自己扑扇了几下道:
“我只是单纯的不想让他成功罢了。”
“真的吗?”
沈知鸢双手托着下巴,有些漫不经心地笑道:
“我倒是不知道,你和他之间的关系如今已经这么僵了啊,老实说,在这件事之前,我一直以为你应该是那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人呢。”
结果真是让人没有想到啊……
沈知鸢的眼里带着玩味,就连说出来的话都是带着几分调侃的,让李奕晨摇晃着的扇子都不由得停顿了一瞬。
但是很快,他手中的扇子就又重新晃荡了起来。
“怎么会……沈妹妹,你这就可冤枉我了啊。”
他瘪了瘪嘴,表情看上去有些无辜道:
“我哪是那种会眼睁睁地看着你跳火坑,也不提醒一句的人啊。”
“这么说的话,你是觉得你家是火坑喽?”
沈知鸢眉眼一弯,轻笑着问道。
而听到她的话,李奕晨也是唇角一勾,回了她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难道不是吗?”
李奕晨的反问让沈知鸢的眼眸沉了几分,但与此同时,唇角的弧度却是又深了几分。
“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呢?”
既然那个地方,对于你来说是个火坑的话,那你打算以后怎么办呢?
沈知鸢没有将话说的那么明白,但不论是她,还是李奕晨,都能明白她话里所隐藏着的含义。
不过对此,李奕晨却只是冲她笑着,没有说话。
“我不知道你到底知道了多少东西。”
哪怕他们此时正坐在包间里,沈知鸢也是下意识地左右看了看,在确定了没有外人之后,这才压低了声音,对着李奕晨小声说道:
“但是如果现在能有一个机会可以改变你的未来,让你不用担心自己会被他们所做的事情牵连到,那么你会愿意做吗?”
李奕晨没有说话。
可是那双眼睛却一眨不眨地望着沈知鸢,原本一直摇晃着的扇子,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也停了下来。
他在琢磨沈知鸢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她这个人又到底是不是可以被他所相信的。
见此,沈知鸢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冲他意味深长地勾了下唇角。
半晌,似乎是想通了什么,李奕晨抿了抿唇,这才小声说道:
“……你需要我做什么?”
从他的神情中不难看出,他正在权衡。
不过对于他的话,沈知鸢却只是耸了下肩,淡淡地说道:
“那就要看你能为我们做些什么了。”
‘我们?’
李奕晨显然是注意到沈知鸢在这句话里所用的词了。
除了沈知鸢,或者是说除了沈家之外,她的背后原来还有其他的人吗?
如果有的话,那么那个人会是谁呢?
千万种思绪在李奕晨的脑海中一一闪过,让他一时间,就连自己是怎么走出的酒楼大门都不知道了。
而在目送着李奕晨的背影摇摇晃晃地离开后,沈知鸢所在的包间里,又迎来了一位客人。
和李奕晨一样,他也是同样没有用沈知鸢招呼,便径直走到了她的另一边坐下。
“你这么忽悠他,是真的相信他会为了你而背叛自己的父兄吗?”
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沈知鸢这才缓缓地收回了自己的眼神,转而看向了来人。
只见对方穿着一件宝蓝色的长袍,看上去似乎很普通,但是那袖口和领口处绣着的银丝边流云纹,却为他增添了几分难以言喻的贵气。
来人正是几年前不小心撞到了沈知鸢,两人因此而结识了的皇帝。
如今几年时间过去了,虽然他依旧还是顶着‘黄齐’这个名字,并没有告诉沈知鸢,他的真实身份是什么,但到底是认识了那么多年,现在的他,相比起两人刚认识的时候,就连隐藏身份都没有那么认真了。
而沈知鸢自然也是顺势表现出了一副知道他的身份有问题,恐怕真实身份并不普通,但因为两人是朋友,所以并不在意他的真实身份的模样,时不时,还会装作不经意的,将李相和李奕承的动态告诉给他,让他帮自己琢磨琢磨李家的目的什么的。
所以对于他此时的话,沈知鸢只是撇了撇嘴道:
“我可没有忽悠他啊。”
见他似乎是不太相信的样子,沈知鸢一副被他惹恼了的模样,冲他翻了个白眼道:
“再说了,人家明明是为了自己的未来好嘛,和我有什么关系啊?”
“哦?那看来除了我之外,咱们的沈小姐还有其他的外援呀?”
黄齐挑了挑眉,手上拿着的纸扇灵活地在手指间绕了一圈,脸上则是一副漫不经心的表情,仿佛只是想起来便随口那么一说而已,并没有什么意思。
但是从他那骤然沉下来的眼眸里,沈知鸢可以看出来他对自己的怀疑,在此时达到了巅峰。
不过哪怕是察觉到了这一点,沈知鸢的面上也没有丝毫的改变,反而是嗔了他一眼,有些无奈道:
“什么外援啊,我要是真能有外援就好了,也不至于被人烦的都开始和你磨叨了,要知道,背后说人什么的,可非君子所为啊。”
好吧,虽然严格来说的话,她也并不是什么君子吧……
沈知鸢的眼里很明显的写着这句话,让原本还有些怀疑她是不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之前和他说的所有的话,是不是都是因为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所以故意那么说的黄齐产生了些许的动摇。
其实仔细想想,黄齐也感觉自己刚刚的怀疑有些没有道理了。
毕竟如果沈知鸢真的知道了他的身份,甚至就连她之前对他说过的一些话,都是基于他的身份而说的,那么她完全没有必要将人约到这家酒楼里啊。
毕竟她是知道他是这家酒楼的主人的。
不过黄齐心里的犹疑到底还是没有全部消失,因此在抿了抿唇后,他又一次盯着她的眼睛,低声问道:
“那你刚刚说的那个我们……”是指的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