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收回目光,耐心的安抚田欢。
田欢哭了得眼睛都酸疼了,她才慢慢的收起了泪水。
她擦擦眼泪,就又信步站到了顾长水跟前。
“以前的事情我不管。但是以后,我不会容许你们再动他一根汗毛。”
“你放心,我现在已经没这个心思了。”柏尚书苦笑。
阳泓也道:“本来一开始,爹的一切计策的确都是针对小弟的,可到头来小弟一走了之,父亲为了救我,已经让二弟承受了所有后果。而且小弟也是个聪明伶俐的,从开始到现在我们就没在他身上占到任何便宜,以后我们也不做这个妄想了。”
柏尚书现在也是一脸愁容:“我真的后悔了。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现如今,不止我的一个儿子要给另一个儿子常年供血,还因为你的事情,公主对我记恨在心,一直想方设法的打压我。”
“不然,就以我的出身,我堂堂状元公,又怎么可能到现在还只是区区一个礼部尚书?当年和我一起金榜题名的人,好些都已经进了三省了!我却还只在门下省属内最不受关注的礼部做尚书!这个名号听起来风光,可知道的人谁不清楚——我这辈子就止步于此了!”
“当初考中状元的时候我有多风光,现在的我就有多落魄。那些人还一直在嘲笑我!”
“明明我是肩负了全族的希望,要来朝中探听情报,然后暗中收买人心积累资源,好为复国做准备的。可就因为公主的处处打压,我这么多年一直郁郁不得志,对族内也没有多少贡献!”
话说到这里,柏尚书一脸悲愤。
田欢完全理解他的悲愤。
就算他不是博族人,就冲着他的一身学识,他也不至于沦落到这个地步啊!可就因为端宜长公主毫不遮掩的打压,他满肚子的才华根本没有发挥的地方。他心里肯定憋屈得很!
但是,她不心疼他。这就是他故意招惹端宜长公主的后果。
顾长水也是一样。
他更是毫不客气的讥讽:“你自找的。”
“是啊,一切都是我自找的。”柏尚书深吸口气,他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到现在我也已经想开了。长公主是个爱憎分明的人,她爱护的人,她会护在身后一辈子。而她厌恶的人,她也会毫不留情的打压。她这辈子都不会放过我了,所以复国的希望现在就落在你们兄弟俩肩上了。”
他还没死心!
田欢眉头微皱,顾长水直接指向阳泓:“是落在他肩上,这事和我没关系,我是天朝人!”
“可是就算你不认自己博族人的身份,你觉得等我们起义的时候,你的身份不一样会被揭穿吗?到那个时候,你就算什么都没做,也一样会被认为是我们的同伙!你身上流着天朝皇族血脉又如何?你一样会被皇帝处处防备忌惮,京城你都待不下去。”
“而如果你现在就去告密,我们的计划的确会中止,但你也依然逃不掉被皇帝厌弃、赶出京城的地步。被我们牵连了,就算太后和长公主一起为你作保,那也不行。皇帝可以容忍一个无理取闹的长姐,但他绝对不会容忍一个敌国后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担任要职!”
“到那个时候,小弟,你辛苦奋斗这么多年的成果又要化为泡影。而且你的妻子、你的孩子也会受你牵连,只怕追赠给你爷爷的爵位也会被收回。你确定要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吗?”
阳泓轻缓的声音徐徐传来,却让人的五脏六腑都变得凉冰冰的。
田欢浑身发凉。她知道阳泓说得一点都没错。
看在端宜长公主和太后的面子上,皇帝乐意给顾长水足够的脸面。可一旦他被牵扯到国家大事上来,皇帝就绝对不会姑息了!
而在家国大义和一点微薄的亲情之间,太后和端宜长公主也肯定会选择前者。
到那个时候,顾长水就众叛亲离了!
这一点顾长水当然也想到了。
“你们这是在逼我。”他沉声道。
“不,我们只是把事实摆在你面前,让你看清楚罢了!”阳泓的声音依然不急不慢,听在耳朵里颇为享受,“而再想想我们这边,小弟。”
“博族虽小,可只要复国成功,那也是一个国啊!做皇子、皇帝最信任的兄弟、以及皇太子的父亲,难道不比一个公主的儿子爽快得多?你知道的,三弟虽然年年给我供血,但他的身体没有那些名贵药材的供养,只能勉强保证我看似正常的活下去,但是繁育子嗣这么重大的事件,我有心无力。三弟生的几个孩子资质一般,所以我们的下一代,我和爹早已经看好了你的孩子。”
“一国君主的父亲,百年之后肯定也会被追封为皇帝。这样的殊荣,你觉得天朝能给你吗?”
温和的音调不带一点攻击性,只有循循善诱的勾引,让人不免心中开始彷徨了起来。
顾长水沉默了。
阳泓说完了,他也不逼着顾长水做选择,而是又和柏尚书双双迈开脚。“走吧,我们再带你去一个地方。”
于是他们再次上车,这一次马儿直接带着他们开进了深山里!
然后,田欢才发现——原来就在京城外的山林里,这里竟然私藏了一支军队!
京郊有许多连绵起伏的大山,这些都是京城的天然屏障。朝廷在京郊驻扎了十万大军,以防京城有变,随时可以支援。
按理说,在这么严密的防护下,别人没可能再私募军队了才对。可是博族人却做到了!
他们占据了一座山,把人马全都藏在山腹里头。这样一来,不管白天晚上的练兵,都没有人能听到响动。
“参见主人!参见少主!”
从山间的密道走入山腹,几千将士齐刷刷下拜,呼声震天。
迎面而来的巨大冲击感,比起刚才别院里的画面还要强烈百倍不止!
田欢心头都油然升起一股高高在上的自豪感。
再看顾长水,他也双目幽幽的盯着下头这些身穿铠甲、手拿兵器的将士们。
这一次,他脸上没有了不耐烦。